第37段(1 / 2)

故地重遊。

沈文蒼戴著一頂鬥笠,牽著匹馬去了京都。

京都不過是千年前的稱謂,現在已經成了一片荒地,宮殿被推倒,僅有的幾個侍女住的屋裏搬進了窮苦的百姓。

他問一個老婆婆:“皇陵還在麼?”

老婆婆都沒了牙,皺褶的嘴含糊不清地說著:“有的,有的,畢竟是死了皇帝的地方呦,沒人敢動土,就在後麵,後麵。”

走到陵園裏。

幾個圍著麻布的婦女帶著臉上髒兮兮的孩子對他頻頻側目。

沈文蒼憑著記憶在偏僻處尋找秦森的碑,卻遍尋不到。

怎麼沒了?沈文蒼把包裹裏的《秦氏秘辛》打開來看,裏麵說,太子沈玉替他父皇修了墓,把秦帝的墓撬開了來,本打算合葬,卻沒找到屍體,隻能用衣物給父皇陪葬了去。

書裏沒提到最後秦森的墓如何了,想來是被拆了。

拆了,就這麼拆了,連最後一點東西都不留下……

他又找到了自己的墓,比其他的碑要大些,修在地下。

沈文蒼站在旁邊想了一會,去借了把鋤頭用尖的那頭去一點一點地撬。

一股大力把他推開,一對官兵已經過來,為首的那人惡狠狠地道:“幹什麼呢!”

沈文蒼不知道怎麼說,想了想道:“這墓不是已經廢了麼,我看看行麼?”

官兵覺著好笑,身後的那些小兵起哄般的笑了幾聲:“開什麼玩笑,這東西是官家的,你也能動?不長點腦子。”

隻能暫時出來,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悠,尋不到一點當年的痕跡。

茶館門口圍了一圈人,隻聽得裏麵在喝彩,細聽下去是有說書先生在。

“這個故事啊,還要說到一千多年以前,那時候,咱們這地界還是都城,秦氏傳了一百多年的江山,到了這一任太子——秦森。

要說這秦森可是個風流胚子,自小就與公主郡主玩得熱鬧,長大更是頻頻流連於煙花之地,不理朝政,把他老爹氣得要死。

當時那蕭皇後就知道這兒子定是不成器,就想方設法扶植他小兒子,十七皇子——秦楚喻柏。

但無奈這皇帝不答應,太子也長了心眼,把十七皇子悄悄送到了軍營裏,這位置也就坐穩了。

等到他老爹病死了,秦森登基,到底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朝事全憑人家沈丞相打理,還算換得天下一時安寧,但這皇帝到底是昏庸,那時南蠻來犯,他怕陸家有逆反之心,就臨時換了元帥,結果落得個軍心不穩,二十萬人就在那突厥人的突襲裏全軍覆沒了。

說起這沈丞相,就是後來的新帝,他看出來這樣下去百姓必定遭殃,就聯合文武百官,各路諸侯把那皇帝逼下位去,那皇帝也算有膽氣,當時就畏罪自刎以謝天下了。”

茶館裏的貴人們嗑著瓜子聽得津津有味,也有人說這說書先生說得不地道,但大多數都是義憤填膺,而或慨歎幸虧沈丞相篡了位,不然百姓得受苦嘍。

那說書先生又說了:“各位看官可聽得盡興,給幾個賞錢吧。

圍觀的人群唏噓著散開,那茶館老板兼說書先生暗罵幾聲,一看竟還有一人站在那兒,就湊了上去問道:“這位公子,可是聽得高興?”

沈文蒼回神,但也沒零散的銀子,就隨手拿了幾個銅板。

茶館老板雖是不高興,但也隻能悻悻走開。

“等等”沈文蒼喊住他。

茶館老板道:“公子可還有什麼事?”

沈文蒼淡淡道:“以後這故事別講了。”

茶館老板心說這人莫名其妙,但還是問道:“為何?”

沈文蒼一手牽著馬,鬥篷下露出尖削森白的下頜,平靜道:“招災禍。”

沈文蒼夜裏悄然無息地召來之前用慣的幾個小鬼,叫他們把這墓撬開。

小鬼為難道:“開別人的棺損陰德的,更何況是皇帝的墓。”

沈文蒼靠著陵園的圍欄道:“損不損陰德我是不知道,隻是如若你們不動手,那就是一定的了。”

小鬼們一個個苦著臉去撬,來回刨土,搬運,總算是掀開了頂層的石板。

沈文蒼道:“你們回去吧。”

然後兀自走下台階進了墓室。

長明燈亮著微弱的光,其中的耳室裏有一麵牆刻著生平與立下的功勳,又放了些器皿,盡頭是擺放棺槨的地方。

棺槨上刻著條騰龍,沈文蒼看了一會,俯身打開棺蓋。

手控製不了地顫了一下,龍袍裹著的白骨鬆鬆散散,自脖頸處斷開,頭蓋骨偏離了方向,空洞的眼窩讓人膽寒。

這棺本是二人的,但隻放了一具屍骨,屍骨睡在中央,右手邊放著一套疊得很整齊的太子服,是秦森那時穿過的。

沈文蒼很慶幸屍骨已經腐爛,可以不用再麵對千年前的那個自己。

墓室裏的石板是青灰色的,長明燈發出一種暖黃色的光芒,他坐在掀開的棺槨上,聞著濃鬱的燈油味兒,久久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