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提著食材,另一隻手捧著花束,顯得繁忙異常。
“我幫你拿一束吧,看著怪累的。”丁文洋走到蘇景韶的前麵從他懷中接過康乃馨。蘇景韶側身一躲,偏開了。丁文洋不明所以,問:“怎麼了?”
“另一束。”
“哈?”
“你拿另一束。”
“為什麼非得拿那一束?”
“沒有原因。”蘇景韶不由分說努努嘴,讓丁文洋接過去,他隻嫌棄地瞥了眼豔得滴血的玫瑰,沒有多說接過來了。
“看不出分別嗎?”
“一束是紅色,另一束是粉紅色。”
“我是說花的樣子。”蘇景韶瞬間有了想扶額的衝動,怎麼會碰著這麼個冥頑不靈的。
丁文洋的臉紅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我分不清它們有什麼區別。”
“什麼?”
“我對植物的辨識度不高,就像我沒有辦法分出梧桐樹和香樟樹到底有什麼不同,在我看來,它們都隻是樹。”丁文洋想了一會兒補充道,“很高的樹。”
補充還不如不補充,蘇景韶心裏想著,卻沒說出口。他不應聲丁文洋也沒有再多話,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話地上了車。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蘇景韶突然停了下來指著行道樹下麵的從紅中泛紫的灌木說:“知道這是什麼嗎?”
丁文洋仔細地瞧了好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那是紅花繼木。”
“哦。”汽車重新開動,對話中止。就像這個對話從來沒有發生過。
所以多年之後,丁文洋對著同行的人指著灌木說:“看!那是紅花繼木。”時腦海中總會想起蘇景韶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側臉,即使他不知道紅花繼木屬什麼科,什麼目,分多少類,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麼特征或者說是對土壤環境有什麼要求,但是他記住了,這種植物叫做“紅花繼木”。又或者,他始終記得自己懷中的花裏,有這麼一張卡片,上麵寫著:有生之年遇見你,願花光我所有運氣。
丁文洋按響門鈴的時候,是躲在蘇景韶的身後的,那模樣與生怕猛獸會一口吞掉他的小貓咪別無二致。丁文洋的媽媽在裏麵問了句是誰,丁文洋也隻用細若蚊足的聲音回答,兩人就對方身份這個問題糾纏了半分多鍾,最後蘇景韶清了清嗓子,用比正常聲音略高的嗓音說:“丁媽媽,是文洋帶著我過來看看您。”門這才打開。
“欺負你媽耳朵不好使是吧?不知道‘百善孝為先’嗎?你的孝心呢?”
“媽,有人在呢。”
“有人在怎麼了?有人在你也是我兒子!是我兒子我就能教訓你!”
“是是是,您有理兒,別站門口了成麼,讓我進去吧,提著好多東西呢。”
丁媽媽側過身體,讓丁文洋和蘇景韶進來,順手帶上了門。雖然從丁文洋進門起就鬧鬧嚷嚷地數落著他的不是,但是嘴邊的笑意是做不得假的,蘇景韶見母子兩人多時未見,也不插話,任由著他們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地逞這口舌之快。
等丁文洋以“百善孝為先”、“好男不和女鬥”為由停止貧嘴之後,已經過了近一刻鍾了,他不好意思地指著蘇景韶說:“媽,我又給你拐一兒子回。”
“這個兒子比你看著舒坦。”
“嘿,不帶這樣的,進門沙發還沒坐熱乎呢,您就向著他!”
“阿姨好,我叫蘇景韶,是文洋的編輯,現在和他住一塊兒,相互有個照應,這次沒有和您打聲招呼就過來了,實在是冒昧,您別放在心上,這花兒是送您的,希望您喜歡。”蘇景韶明地暗裏的把他和丁文洋的關係說了出來,丁文洋的媽媽不知是裝傻還是充愣,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帶著笑接過了花兒,讚了幾句。無非是“太客氣了,來一趟還這麼破費”,或者是“喜歡,怎麼能不喜歡”這樣的客套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