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2 / 3)

沈放的身上散發出如青鬆般的氣息,他每出汗時便透出這樣的味道來。玉清存輕嗅著,半晌未語,漸漸地,竟欣喜之餘無端地感到一陣憂傷來。

沈放楞在當地,手上的外衫已滑下地來,猶渾然不覺。一片迷惘中聽見玉清存輕歎似地說道:“卻又為何‘春事良難久’呢……莫不是信不過清存?”他略離開些沈放,抬頭向他看去。

沈放略低頭看向玉清存,但見他麵上一片緋紅,沐浴後未幹的長發愈加地黑亮,襯得一雙眼睛更為幽黑深邃。

此時的玉清存難以言表地俊美異常。卻隻立在那裏,沉靜而憂傷。

沈放心裏一軟,不覺長歎一聲,伸出臂來,輕輕將玉清存擁進了懷中。卻並未回答。

遏雲亭前鬆亭靜立,隻偶爾有輕風吹來。

他兩人衣袂輕飛,靜靜地擁在那裏,時光似已停了流轉一般。

相悅三

沈放擇居的客棧,人不是很多,卻倒頗為雅淨。因他素好自在,便包下了一個小小的廊院。那芳雅居的鴇兒總算舍得花費,他便也不短缺這些銀兩。

這小院裏植有幾株丹桂,因是漸漸近冬,花已開殘,隻尚餘絲縷暗香。

這會兒正晨氣清冷,沈放起來推開窗,正欲稍加活動筋骨,卻驀然看見院內桂花樹下站定一人,背對著他不知在沉思著什麼。但見那人身形高瘦挺拔,一件月白色的長衫,暗香浮動的晨煙中,雖是背影也見得氣質高華。卻是玉清存。

沈放一時停了手,一怔之後,便眼底湧動的盡是感動與憐惜。他轉身去拿了一件長襟,輕輕推開門便走了出去。

待至跟前,伸手將那長襟披在了玉清存身上,輕喚道:“清存何時來的,怎不叫門?”

玉清存身子微微一顫,轉過身來看向沈放,眼中華彩流動,幾分喜悅幾分羞赧。他呐呐地說:“……一早便來了,……昨夜一夜難眠,心裏滿是欣喜,卻是不敢相信一般……”越往後說越是語聲低微,幾不可聞。卻早紅了臉兒。

沈放聞言心下更為感動,一伸臂,攬住玉清存雙肩,隻覺他身上甚涼,便說道:“外邊清寒,且進屋去。”

進得屋來,見室內十分簡潔,隻桌椅床幾等一些必需之物,另有一張長琴豎懸於西邊壁上。前有一張長桌,置了一些筆硯。玉清存過去看時,見桌正中略淩亂地疊著幾張紙,顯是近日所寫。但見字跡端正俊逸,筆劃間卻是別有一份不羈,正所謂字如其人。

待沈放洗漱完畢,玉清存便過來伸手替他束髻,仿佛最自然不過的事一般。沈放也由得他。

玉清存見那長發如同自己的一般烏亮,便細細地梳理來,心中隻是歡欣一片。

沉默一會,沈放看著鏡中玉清存,略事猶豫,便開口言道:“清存,昨日未及作回複,那首歌……”

話未說完,卻見玉清存忽然停住手,神情有異,他不禁有些詫異地轉頭看去,但見玉清存麵色微白,似是極為害怕聽到這話一般。

他心裏不忍,便一時住了口。輕輕轉回頭,無事般咳了一聲,又道:“清存如今一身清閑,日後可有打算?便一直在京城麼?”

玉清存暗自鬆了口氣,見他這樣問來,不由有些欣然地道:“近日清存原正打算著於城郊購置一些田產村墅,或租賃或躬耕。日後……”說到此,他微微頓了一頓,即含笑續道:“日後我二人吟詩作賦,田園樂耕,山水琴音,豈不快哉?”說著臉上一派向往。

沈放為其感染,不由也神往一番,輕聲重複道:“吟詩作賦,田園樂耕,山水琴音……”卻逐漸有些悵惘。他看了一眼鏡中的玉清存,仍自沉浸於暢想之中,不覺亦笑道:“真如神仙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