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絮走後,一直到公交站台才冷靜了下來。
她發現自己竟然非常懷念剛剛被陳俞喬抱住的那一瞬間,他的手掌比她的大多了,每次被他抱著都有一種絕對的安全感。
原來那些情感不是說忘記就可以忘記的,她還是會動心,會想起來許許多多以前的時光。
說起來也是,她遇到過很多人,但卻一直都覺得陳俞喬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男人。
大概這就是除卻巫山不是雲吧。
裴絮抱了抱自己,望著地上的落葉失神,不留神就錯過了三班公交車。
最後,她失魂落魄地沿著那條路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發現自己迷路了。
就在這個時候,大姨給她打來了電話。
“哎呀,絮絮!你跟陳先生怎麼回事?你上樓送個湯,怎麼會吵起來呀。”
裴絮淡淡說道:“大姨,他是我前夫。”
張倩芳是沒有見過陳俞喬的,當初裴絮結婚,她在外地做生意沒能趕回來,陰差陽錯,照片都沒見過,加上裴絮的婚姻也很短暫,她也就根本不知道陳俞喬就是裴絮的前夫。
當初,張倩芳隻是聽說裴絮剛結婚不久就得了病,不想拖累男方就離婚了。
她訝異地說:“絮絮!那你,那你怎麼還把自己搞成這樣?”
裴絮笑笑,看看周遭陌生的景色,思索著等會還是得打車。
“大姨,您覺得陳俞喬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倩芳思索半晌,衷心地說道:“我在這幹活的這幾年,感覺他是個很好的人。”
“有多好?”
張倩芳沉默了下,如實說道:“非常好,我確實沒有見過比他更好的男青年。”
沉穩克製,謙和有禮,長得又是一表人才,也從來沒有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
要不然她也不會那麼想要撮合陳俞喬和裴絮。
裴絮笑得輕鬆自在:“所以啊,他這麼好的人,不該陪著我淪陷,我得的是乳腺癌,遺傳幾率非常大,也很容易複發,五年是個坎兒,很多人都是五年之後複發的,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狀況,我不想讓他再傷心了。”
張倩芳心疼極了:“絮絮,你要往好處想啊。陳俞喬是個好人,他要是知道你……”
裴絮眼睛酸酸的:“大姨,算我求你了,不要跟他說起我生病的事情。我這輩子沒什麼大出息,也沒有什麼大的心願,我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將來找個好女孩結婚生子,一輩子都安穩無憂。”
她知道,大姨總是因為自己的事情睡不好覺,所以裴絮沒把更糟糕的事情告訴她。
張倩芳心裏難受極了,她問:“絮絮,你還喜歡他嗎?”
風吹過來,裴絮覺得喉嚨癢癢的,她也得過感冒,可無論什麼感冒,頂多難受幾天,即便沒有蘋果湯,也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再說陳俞喬不是要結婚了嗎?
她抿抿嘴,對著電話說:“不喜歡了。”
掛了電話,她吸吸鼻子,攔了一輛車回去了。
接下來的三天,陳俞喬始終沒有出屋,也不許人去收拾他的房間。
幾個阿姨都是第一次見他脾氣這麼糟糕,張倩芳愁得都睡不著。
她精心做的飯送到樓上,陳俞喬門都不開,更別說吃飯。
正常人三天不吃飯,誰受得了啊?
更別說陳先生本身胃就不太好。
陳俞喬抽了三包煙,喝了很多很多水。
臥室裏煙霧繚繞,他的感冒竟然也慢慢地好了。
找他的消息鋪天蓋地,偶爾,他抽出來筆記本處理下工作。
但是,那種渾身無力似乎被抽取了骨頭一樣的滋味,讓他仿佛生了大病。
五年前,她毫不留情地拋棄他,五年後,她更加無情。
陳俞喬閉上眼睛,好一會,又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了看,那天,就在那個沙發上,他是用右手摟住了她的腰。
如果當時他直接親下去,她還會說那麼絕情的話嗎?
陳俞喬輕笑一聲,摁滅了手裏的煙,站了起來。
陳先生下樓了,家裏幾個阿姨立即忙活起來,給他準備飯菜,拿幹淨的衣裳。
陳俞喬坐在餐桌邊,安靜地開始用餐,那些香噴噴的食物吃到最後,卻索然無味。
但他依舊沉默地吃著,仿佛一個吃飯機器。
這些年,他不就是這樣挨過了一個又一個痛苦的時刻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刀子紮得再狠,終究有痊愈的那一天。
張倩芳躲在廚房裏,眼睛紅紅的,她覺得自己幫不了絮絮,卻又愧對陳俞喬。
東家對她真的不錯。
半晌,她走出去,輕聲說道:“陳先生,要不您把我開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