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鬼一樣,右手輕輕捂著嘴——剛才那個嗝自然是出自他的口中。
“你……”那男子深覺不可思議,“你是怎麼上來的?”
這崖頂就這麼七尺大塊兒地,平日人跡罕至,他們兩人攀上來的路線是唯一一條勉強能夠成行的。剛才兩人本已準備下山,卻突然聽到身後有衣袂帶風之聲,回頭看到剛才還空著的地方竟不知何時鑽了個人出來,那份驚駭,委實跟白日見鬼也差不多。
男子想自己武功不弱,方圓三丈之內的動靜都逃不出自己耳目,怎麼這少年竟能悄無聲息毫無預兆地出現?這身功夫何等令人驚異!若是此人為敵所用,自己日後焉能睡得安穩?於是那臉色,微微地就白了兩分。
“我?”曉書指著自己鼻子,笑嘻嘻道:“我看到了,就上來了。”他也沒料想崖頂竟然有人,想到自己是取了巧,而對方卻是靠真本事實打實地攀上來的,多多少少也起了幾分佩服之意。
曉書說得輕巧,聽在那兩人耳中,更覺匪夷所思。
擎天峰奇險無比,兩人攀上來都費了好一番心思。這少年不知是何方神聖,居然臉不紅,氣不喘,頭上一滴汗珠也無,甚至還神情瀟灑,語調從容,大有談笑間用兵的大將之風。
那男子呆了半晌,終於苦笑道:“少俠的輕功果真舉世無雙,朱某領教了。”
“啊?”曉書沒想到眨眼之間自己就被列入了高手高高手,愣了一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笑著摸了摸頭:“哪裏哪裏。”
這動作令那少年書生噗地一笑。那男子眼中不覺也露出一絲笑意,隻覺這少年輕功雖高,人卻毫無驕矜之意。他素來愛才,此刻更起了結交之心。隻聽他緩聲笑道:“小姓朱,草字元晦。
曉書聽完,眨了眨眼睛,也整了整衣冠。“不敢,免貴姓景。沒字兒,隻有一個名,叫我景曉書就好。”本來也想照本宣科,但到底國文底子不夠,說到後半截終於不免還是露出本性,連自己聽了都覺得怪模怪樣,忍不住笑起來。
朱元晦撫掌笑道:“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若老在家裏待著,怎麼能認識象景少俠這樣的奇人。”這句話卻是對旁邊的劉養正說的。
“不錯。”那劉養正眉目本就十分清秀,一舉一動宛如處子,此刻微微一笑,更是大有風雅之態。“但不知景少俠是哪位高人門下?”
這一問,倒把曉書給問住了。搖了搖頭道:“師傅?我沒師傅?”
“哦,那是家傳絕學了?”
曉書想道這怎麼好算家傳絕學?這種意念轉移我老子都還不會呢。隻得含含糊糊地一笑。
又聽劉養正笑問道:“不知令尊高姓大名,此等奇人異士此生若不能親身拜見,真真是教人扼腕!”
曉書聽他的意思竟是對自己父親大為推崇,‘呃——’了一聲,不知如何接口。隻得笑了笑,道:“他……隻是個生意人。不算什麼,不算什麼。”說完,才發覺此話大有語病。若是景父在這裏聽到自己兒子說他‘不算什麼’隻怕當頭一個爆栗就要敲下來。想著,不覺暗暗做了個鬼臉。
那劉養正還想再問,朱元晦卻看出了剛才景曉書臉上的遲疑之色。雖然他心裏也極想知道這少年的出身,但深知心急隻有壞事,連忙哎了一聲,笑道:“交友貴在相知,管那些婆婆媽媽的事做什麼。養正,你未免太小心了。” 說完嗬嗬一笑,向劉養正使了個眼色。
劉某會意,一笑,大是歉然:“養正太魯莽了,景少俠萬勿往心裏去。”
曉書本就不是那種多心的人,連忙搖手道:“沒事沒事。”想到那句‘交友貴在相知’,隻覺十分合他的胃口。當初他看《天龍八部》,便對喬峰與段譽初識對飲的那一節大是豔羨,當下忍不住又笑道:“我不問你是誰,你也別問我是誰,大家既然有緣遇上,意氣相投,大醉一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