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上回書說的諸位是昏昏然,實乃小老兒的罪過。萬莫著急,這便一一為看官們道來。當日綏靖王齊瑞儒一見壑三郎暈了過去,因此心內大亂,一心要救他出去。故此也不顧旁的抱了他起身,徑直出得禦書房。
看官們許是要問了,這禦書房重地,怎的沒人看守?這便是看官們不知了。想皇上辦事兒,誰敢老老實實跟近處呆著?不能太遠,免得皇上叫人聽不見,那是死罪;可也不能太近,要是聽見甚麽不該你聽見的,更是死罪。這既是太監的功課,又是侍衛的本事。當下裏侍衛太監都不遠不近站著,等皇上一出來,這就都跟著伺候去了。便是能留在周圍的,也是知道點兒事兒的。更何況進去的是壑三郎,老在宮中當值的誰不曉得他和皇上那點兒事兒呢?這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事兒啊,還是裝著沒看見的好。
故此綏靖王進來時沒人留神兒,更何況那也不過是一晃眼的事兒。除了出入宮的看守侍衛,也就王弗居見過他們倆了。
自然,王弗居見著他們沒人曉得。可看著宮禁的侍衛總會稟報皇上,皇上心中便是不滿。留下王弗居本就是他所願,這就更加不喜。而晚上壑三郎醒來時,也想到叫人看見一事兒,立即叫綏靖王帶自個兒入宮向皇上請罪。綏靖王自然不舍也不願他離開,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趙壑身子疲軟又是在他府上,可心底不願承他的情。兩人正說話間,皇上的旨意卻道了。
福公公進來打量一眼並不多話,隻是念了聖旨。上頭說著萬壽宮使趙壑即日起回京留用,入禮部侍郎領親王爵俸,總管十日後北戎使臣往來一事。並於城郊十裏亭親迎北戎使臣一行,務必便宜行事,謹慎果決。
趙壑捏著這一紙黃絹,一夜未眠。第二日便往禮部去了,接過事兒來,竟是半句話也不過。綏靖王心底暗暗稱奇,想趙壑回京前口口聲聲不在做官要出家修道,可怎麽聖旨一來,這就又都變了。別說是他,便是滿朝文武有不知底細的也都納悶兒。一個個目瞪口呆看著這貶出京去的前朝重臣重回朝堂,竟如沒事兒人一般。紛紛四下打聽。奈何知道的都閉口不言,又有誰敢問皇上和太師去?便是福公公之流,亦是笑而不語,諱莫如深。
眼看十日之期已到,趙壑自然親迎。綏靖王齊瑞儒放心不下,也到了城郊。未等到北戎使臣,卻又等來皇上一道聖旨,隻說有個伶俐小子交予趙壑,他自知其用。片刻之後來了輕騎馬車一輛,掀開簾子見著的,卻是那日宮中所見的小子。怎能不吃驚?
兩下裏俱是驚訝,這就四目相對。倒是趙壑不知前因,隻是上下打量一番,擺手笑了:“你便是王弗居?好名字,好名字。果然生的惹人憐愛。”說著便招招手。
王弗居有些惱他將自個兒看做孩童,可見他笑靨如花,隨和大方,忍不住心生好感。再想他那日奄奄一息麵色蒼白,心中便又有不忍之意。不知怎麽的,也就過去上了趙壑的馬車。
馬車外看不大,內裏倒是五髒俱全。就見裏頭兒一色兒的青毯鋪地,上頭兒圍著寶藍色幔簾,座椅邊兒上擱著一隻小小銅壺,身前小幾上放著本書。趙壑含笑將身子往裏縮了縮,讓他上了車來。微微彎腰從小幾抽鬥裏摸出一個食盒放在麵前。
王弗居細細打量,見是個楠木鑲漆的鈿紋盒子,淡淡透著香。趙壑見他目不轉睛看著,也就抿唇一笑,伸手掀了蓋子。裏頭兒卻是幾樣精致點心,並著一塊木頭。
王弗居這就愣了,趙壑隻管將盒子推到他眼前:“我是不喜歡吃這些的,你都嚐嚐吧。”又見他盯著那塊木頭看,這就拿起來笑笑,“我到萬壽山第二年,夏日降下一道雷來,將我門前榆樹劈下,真不知是否我罪孽深重卻又命不該絕,這才以此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