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雖說政治課上講過,宗教最終是會消亡的,但我也認為,宗教消亡了,不代表宗教內核的信仰也消亡了,我們的內心永遠需要安撫,道德永遠需要評判體係,法律和文化都不能替代它。
我看了一眼手表,還有四十分鍾就要敲響鍾聲了。我開始向外麵緩慢的移動。秦寶有些奇怪跟著我擠了出來。
外麵的雪不知甚麽時候停了,地上積起薄薄一層。
秦寶喊我:“怎麽出來了?”
我抬頭看著天上:“真要嚴格說來,我是不能進教堂的。”
“為甚麽?”
“在教義裏,是反對同性戀的。”我微笑著轉過身來。
秦寶一愣,隨即笑了:“那你還來?”
我把手放在褲子口袋裏,踢了一腳地上的雪:“所以我在神沒有降生前離開他的聖壇。”
秦寶低下頭道:“喜歡一個人又不是錯。”
我笑了,自己以前不也是這麽想的麽?畢竟喜歡誰,不喜歡誰,都不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
“我並不認為喜歡同性是錯誤的,就像別人喜歡異性一樣,這很正常!”
我看了他一眼,秦寶別開眼睛道:“……我從小就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他們喜歡說哪個女生怎麽樣,但是我完全沒那種感覺,我就覺得男生很好……一開始我以為我生病了,又不敢去看醫生,再說也沒那錢……所以就到圖書館拚命找書看,然後我知道了,我這不是甚麽病,隻是國人的觀念還不能接受罷了。”
我聳聳肩:“沒錯。”
秦寶又道:“不接受又怎麽樣呢?自己的生活不是別人能代替我們過的,我們不能……”
我笑起來:“那為甚麽你不能對著全校的學生說你是這個呢?”
秦寶臉色一變,我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說,人是一種悲哀的群居動物。”
秦寶咬著下唇不出聲,我輕聲道:“我不過比你大一兩歲,這麽說也很沒有說服力,但是我知道,有的事情,不是我們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
秦寶抬起頭來:“包括你和我之間?”
我心裏一歎:“秦寶,我很抱歉……”
秦寶搖搖頭:“我知道,王宇跟我說過,他說我沒有辦法想象你有多愛你弟弟。我不相信,但是這段時間我看到了,也聽到了,雖然沒有甚麽了不得的大事發生,但就是一些生活的細節,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都看得出來,你們兄弟的感情……真的……”
“真的很脆弱。”我接了下去,“如果隻是作兄弟,我們沒有任何問題,隻是……”秦寶看我一眼,我笑道,“隻是……沒有隻是了。”
秦寶伸手拉住我:“李牧,給我一個機會。”
我笑著搖頭:“不可能。”
“為甚麽?”
“我現在不適合談戀愛。”我輕道,“我沒有整理好心情,這對你,或是別的任何人都不公平。”
秦寶咬著下唇道:“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拉著他往地鐵站走,“說得文藝腔點兒,就是我的感情不會隨便給,但是要給,就要給最好的。”
秦寶噗哧笑了一聲:“酸。”
我也笑了:“沒人喜歡當第二,對不對?”
秦寶沒有說話,我拉著他的手,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溫暖透過手套傳過來。雪停了,他也已經沒有先前的興奮勁兒了,我知道這是因為我,但是如果不說清楚,我們永遠不能自然的相處,至少我不能。
地鐵依舊擁擠,我和秦寶站在最裏麵,他背靠著牆,我站在他前麵,擋住後麵的人流。根本不用拉扶手,裏麵人密密實實的,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