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
誰叫這小子平時拽得二五八萬似的,我就想治治他。聖誕節那天我看見他和李牧學長一起回來的……他外宿這事兒我們都知道,考前我就半開玩笑想跟他商量,叫他罵得一頭狗血。本想算了,可試題真的太難了……誰知道就叫抓住了呢?我也沒想到他真的就去死了……
他沒想到,我也沒想到。
我沒有想到的太多了。
我沒有想到他究竟重視這份感情到甚麽地步,我沒有想到他究竟獨自麵對這些事情有多少壓力,我沒有想到他究竟輾轉在我的搖擺不定中間有多煎熬。
而這些,明明我是可以輕而易舉看到的,可以想到的,可以明白的。
我沒有。
任何人都沒有。
在調查他外宿和作弊的時候,他始終沉默不言。當涉及到我的名字時,他更加沉默了。
而我那個時候,卻甚麽都沒有為他做。
事後黃警官破例讓我看了教學樓走道監控攝像頭的記錄。黑白的影像,沒有聲音。我看到我走了之後,秦寶順著牆壁慢慢的滑下去,低垂著的頭看不見臉,隻有肩膀在抖。
一直一直的抖。
秦寶的鑒定寫為自殺,蓋上了鮮紅的印章,一錘定音。
我失去了研究生的名額,我失去了一貫良好的聲譽,但是比起他失去的,這些又算得了甚麽?
他失去的是生命。
他真的是自殺。
走的不甘願吧?認真算來,門票和磁帶都不是我的東西,他走的時候沒有帶著一樣屬於我的東西,我卻得到了他的所有,他的心,他的情,他的房子,甚至老村長親手將他的骨灰都給了我。
我果然是個自私自利的奸詐小人。
我瞞著李漁,他也瞞著我。很多事情他瞞著我,我裝著不知道。
比如,他私下沒少找過秦寶的麻煩。再比如,秦寶出事的某個晚上,他就去找過秦寶。
他和秦寶說過些甚麽,已經不能細考,但是一句話我很在意。
他這樣說,我哥不愛你,就算有些喜歡,也是帶著同情,潛意識裏把你當我的替身,當個弟弟。就算和你睡了又怎麽樣?你現在已經臭了,還想連累他麽?他要的,你給不了,放手吧,別把他害了。
大約是這個意①
明天孩子們的課,該講到哪裏了?
那個會問我選文科班還是理科班的孩子去哪裏了?
那個分不清amaze、maze、 surprise還有astonish的孩子去哪裏了?
那些應該幸福的故事怎麽就完結了,那些應該快樂的音樂怎麽就停止了,那些應該繼續的笑聲怎麽就沉默了,那些應該綻放的花朵怎麽就凋謝了?
明明還是夏天,明明還是火辣辣的季節,怎麽就轉瞬即逝瞬間蒼老了?
我的腳不再滴水,隻是水份貼著我的皮膚,潮濕進心裏去了。
回頭看看,那隻鳥已經飛走了,如同曾經近在咫尺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