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段(1 / 3)

風景,迅速錯身而過,無從追及。

小西想知道陸歎媽媽怎麼樣了。打她的電話,沒人接。可能早已碎落在街頭。打爸爸的電話,等了許久。再撥一次,才聽到爸爸的聲音,特別冷淡的聲音,一聽到,小西剛剛回暖的身體就又要被凍起來。

“你在哪裏?”爸爸問。

小西說:“在火車上。”

“回小城?”

“嗯。”小西隱約中記得自己是怎麼上車的。現在行程過半,與其在陌生的地方停下來,不如索性坐回小城吧。

爸爸那邊短暫的沉默。想斥責小西逃跑的行為。卻又懶得斥責。從來就沒有斥責小兒子的習慣。或許,正是自己一貫的縱容,才讓他成為了今天的懦弱。

“爸——”小西試著叫了一聲,“陸歎媽媽怎麼樣?”

“醒了。輕微腦震蕩。眼睛差點被劃瞎。”

“啊!”小西輕輕的聲音裏透著一絲恐懼。被爸爸捕捉到了。本是人之常情的反應。卻因為心裏既有成見的存在。爸爸微微皺起眉頭,“好了,掛吧。”

“等一下——”可是,爸爸已經掛掉電話了。

小西呆呆的看著屏幕上“結束通話”的標誌,不知所措。

爸爸是真的生氣了。

爸爸是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他生自己的氣了。自己就變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罪人。

小西想哭。

視線裏,車窗上的自己,漸漸氤氳模糊,是眼底漲潮了。

可是,眼睛沒有流出任何液體。隻是,喉結動了一下。這個動作,還是跟爸爸學的。自己會永遠記得。

車窗上的自己,又慢慢清晰——眼底潮退而去。

這是怎樣的一段旅程啊。

列車越行越北,追趕著四季。追近隆冬,也追近春季。明晃晃的太陽照耀著白茫茫的雪地,無邊無際,視野裏再沒有肮髒的東西。

軌道像一個圓圈,兜轉過一個個小小的村落,繞過那些覆蓋厚厚白雪的屋頂、還有穿著絨裝的天線杆。

終於,到達小城車站。車門口走過來幾位拎著行李的乘客,帶著家鄉濃重的口音。

那些溫暖而熟悉的腔調一鑽進耳朵,小西就不自覺彎起嘴角。

乘務員打開車門,就像打開一個冰箱——冷氣立即撲麵而來,滲透進小西薄薄的外套、線衫、肌膚。

小西走下火車,夾雜在老鄉之間,跟著走向出站口。老鄉們多肩扛手提,唯有小西身無它物,倒也輕鬆。

小城本就不大。有一路公交車,隻要五毛錢,可以從車站坐到小城的另一端邊緣,也不過短短二十分鍾的行程。

小西沒有坐,隻是想走走。雖然穿得少,可是還是想走走。自己就生在這裏,長在這裏,那些嚴冷的空氣分明就在提醒著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根本。

走走吧。想象著正走過夏日街頭,陽光曬到身上,暖呼呼的。就像模特,總要趕著季節,在冬天給夏裝做廣告,在夏日又要身穿皮草。

沿著冷清的街道,走了十多分鍾。來到自己過去念書的高中。學校裏冷冷清清。想必是連高三生也放年假了吧。

繞著學校的外牆走了一段,來到自己過去居住的樓下。那是一座三層的紅磚樓,簡簡單單,卻很舒服。自己那時就住在三樓。小西仰起頭去看,發現它的窗子已經掛上了陌生顏色的窗簾。

走進樓門。一樓隻有一戶人家。小西敲了三下房門,清脆的、熟絡的。

“來囉——”裏麵傳來答聲和腳步聲。

小西拉拉衣角,發自內心的抿著嘴唇笑。

門被打開,熱乎乎的氣息湧出來。

小西清脆的叫了一聲:“陳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