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打理了一番有些淩亂的外衫,司馬越抱著安靜靠在他懷裏的周小史,聲音低沉婉轉而柔和,好似遙遙從時光深處傳來,“乖,小史累了就睡吧,越哥哥陪著你。”
清風吹拂了一樹豔色的粉,吹落了一地繾綣的夢幻,吹散了方才那一場旖旎春夢似的肌膚相親,隻留下一壺桃花酒還在散發著它獨有的濃濃芬芳,訴說著它見證的那一場雪月風花。
陽光穿透桃花樹之間的縫隙打落到司馬越高大的背影上,淡淡的光暈將他和周小史籠罩在一片朦朧裏,定格成一幅黑白分明的悠遠墨色畫卷,而周小史在空中不時晃蕩著的一雙小腿和他抱著司馬越脖子的那雙手臂都成為了畫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此時,司馬越看著懷裏慢慢閉上眼睛安睡過去的周小史,回頭看了眼生機勃勃又妖嬈美麗的桃花林,微微一笑,心底隻有一個感觸,那就是:生命,需要珍惜,而美好如周小史,是需要嗬護才能長久。而他願意為了守住周小史的美好,繼而得到周小史的所有美好,傾盡所有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話要說:若兮:越王爺,要吃進嘴裏,可沒那麼容易,您老就憋著吧...
☆、第20回 驚變
今年清明前夕,天便悲悲戚戚下起了一直連綿不斷霏霏靡靡的雨,天色也一直都是陰陰的,烏雲壓得很低,將洛陽籠罩在一片看不清的陰雲裏,似乎昭示著有什麼悲傷的事即將發生。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這一年,晉都洛陽也不再平靜,那些歌舞升平的日子隨著劉曜、石勒等人的鐵騎被踏平,戰火終於氣勢洶洶地燃燒到了洛陽城這最後一塊的淨土上。
這一切戰亂的紛飛雖然並未波及周小史那一方小院子,但是等待著周小史的卻是於他而言一個破碎的外麵的世界即將撕裂在他麵前,血淋淋的卻也是真實的。
那些顛覆的平靜,即將讓周小史痛苦著破繭而出,羽化成蝶,然後翩翩扇動他美麗的翅膀旋旋飛舞而上,在這一片混亂的世道上尋找獨屬於他的平靜與安寧。
這天周小史如往常一般在屋子裏練著字等翠環過來送午膳,然而,他等來的卻是大驚失色極其驚慌的一聲呼嚎,“少爺,快隨我去洛陽城裏周家大宅,老爺要見您,老爺他,老爺他……他不行了!”
“老爺?”周小史被翠環拉得一個趔趄,手裏的毛筆在宣紙上劃出了長長的一道,將他那個“周”字毀得看不清比劃了。
並沒有解釋太多,翠環眼眶泛著悲傷的紅圈,她拉著周小史一麵往外麵奔走,一麵急促地說了句,“是少爺您的爹爹,少爺有什麼疑惑以後翠環再慢慢向您細細解說,此時您什麼都別問,先隨我去周家大宅見老爺,要是晚了……不會晚的!”
任翠環拉著自己推開院子的大門,周小史隻來得及回頭看了一眼住了整整十四年的小院子就被塞進了馬車裏,然後馬鞭聲起,馬聲嘶鳴,車輪咕嚕咕嚕地將周小史慢慢帶離了這一方小院兒,往洛陽城那繁華卻混合著欲望、權利、奢靡的地方揚鞭而去。
周小史抬手撩起馬車的簾子,他回頭看到自己的小院兒漸漸在視線裏變得越來越小,直到完全看不到,淹沒在了一片朦朧的白霧裏,他才緩緩放下車簾子,心裏有莫名的惶恐湧了上來。
想要問翠環究竟怎麼了,想要問剛剛翠環說的“爹爹”是不是就是自己從沒見過麵的父親,更想要問問什麼叫“爹爹不行了要見他”,更想要知道為什麼時隔十四年他的爹爹才想起了他……
微微垂下眼,周小史的手隔著衣服摸上了掛在脖子上司馬越的那塊玉佩,當他的手緩慢地撫摸勾勒出玉佩的輪廓,他的心在一瞬間又變得慢慢平靜起來,似乎即將麵對的一切也不再可怕,也沒什麼好惶恐的了。
越哥哥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陪著小史的……
周小史想到司馬越臉上不禁扶起了一抹溫暖的淺笑,他將玉佩從衣襟裏拉出來貼在自己臉頰上輕輕蹭了蹭,心徹底平靜了。
翠環駕著馬車,腦海裏浮現出今早老爺周康身上插著一把箭矢,血淋淋地被人從外麵抬進屋子周宅亂成了一片的那個場景。咬了咬唇,又揚鞭加快了速度,翠環企圖用最快的速度從城郊往洛陽城趕去,心急如焚恨不能馬兒能插上翅膀立刻飛到周宅。
進了城門,翠環輕輕對周小史說了句,“少爺,進城了,您別往外看,我們現在直接去周宅。”
聞言,周小史按捺住了本想要撩開車簾看看外麵世界的心情,乖乖地嗯了一聲,就跟隨著翠環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凡世裏。那裏不再單純地隻有他和司馬越,而是多了很多不同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很多無奈,多了很多堅持,多了很多迷茫,多了很多抉擇,更多了苦難裏的堅守。
扶著周小史下了馬車,翠環牽著周小史徑直往周康的臥房走,將仆人們所有好奇驚豔的目光都甩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