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死?”
他沉默不語,我坐下,悠悠地道:“要朕饒他一死,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隻是我想知道蘇大人要拿什麼來求情,不會是光憑空口白文吧?”
他僵了一下,道:“臣在蜀地有些產業,雖不多,但也足夠皇上北征之用。”
“北征之事,朕心中有數,暫時還不需要惦記臣子的私產。”
“臣還有一些屬下,遍布各地,消息來源甚廣。”我聽了心下一動,他見我遲疑,又有些艱難的開口道:“除此之外,臣別無長物,孑然一身,但憑皇上吩咐。”
“好個孑然一身!朕還從來不知道,大陳的兩位臣相大人交情如此之好!”我霍然起身,伸手抬起他的頭,“蘇逸,朕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朕成全你。”
我本來還想好好的羞辱他一番,但見他眼裏悲光閃現,終究不忍心。驀地抱起他,走向床榻,他閉著雙眼,睫毛顫唞,一瞬間僵硬,又放軟了身子。
我心裏有氣,手下動作越見粗魯,竟是毫不憐惜。傾身而上之時,他低低地悶哼了一聲,睜開眼倔強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又閉上。我暗恨,更加毫無顧忌地橫衝直撞,大肆撻伐,狂風暴雨般不可一世,仿若要把這些年的隱忍遷就、憐惜愛護都借由這雲雨巫山通通忘卻。
忽然,他伸出手臂,顫唞著緩緩擁住我的脖子,閉著眼睛,在我身下掙紮著仰起頭貼向我耳邊,喃喃一句:“你對我好,我都明白。”
他沒有叫我“皇上”,他對我說“你”,他說我對他好他都明白,那麼我是否可以存一絲一絲的希望,妄想他的心裏畢竟有我,我不曾完全愛錯?
那夜之後,我們形成了一種默契。朝堂上,我們仍舊是尊卑有別的君臣,奏對詢問再正常不過。私底下,我們床闈糾纏,親密無間。對我的需索,他不反抗,也不迎合,隻放軟了身子任我施為。迫得急了,他就皺了眉狠狠地咬自己的手臂。
我幾度開口,想問問他“到底愛不愛我”,終沒有出口,我承認我害怕,我怕賠了帝王的自尊得到的還是失望。
“你對我好,我都明白”。我無數次的在腦子裏反複折騰這句話,仔細地回想他當時的表情,再三地揣摩他的語意,他是要說“我會努力愛上你”,還是“不要再為我白費心思”,還是“但是你不該逼我?”
越是想,越是無解。但當初的承諾我也沒有忘記,最終赦免了秋寧遠的死罪。
這些年的休養生息,已經使大陳今非昔比。西戎早已並入大陳的版圖,句容、東贏都已經俯首稱臣,天下一統指日可待。這是我多年的夙願,我不顧群臣的反對,決意親征大月。
諸事皆已安排妥當,我打算讓蘇逸陪我一起去,我希望他見證大陳的輝煌,分享我的快慰,告訴他這萬裏江山,我願意和他共享。
但料不到他給我一紙辭陳,說要告老還鄉。我氣極,終不顧他的意願將他軟禁在宮裏,五日後帶著他一起踏上了北征的路途。
我一生做過很多事,陰險毒辣多不勝數,但少有後悔。而這個決定卻成了我餘生的一個夢魘,它一次次淩遲我,至死方休。我無數次問自己,如果當初我同意他離開,如果當初我沒有軟禁他,如果當初我不帶他去北征,那麼今日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可惜,世事從來沒有如果。
他還未到北僵就病倒了,高燒不退,哢血不止,隨行的禦醫束手無策。
我威脅他,若他死了,我一定要屠盡蘇府滿門,做一個前無古人的暴君,讓天下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我哀求他,若他死了,再沒有人能陪我一起看山河萬裏,再沒有人能伴我寂寥長夜,他怎忍心讓我如此度過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