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倒影一晃,又挨過來一個影子。蕭速扶住他的背急問:“怎麼了?!”
“沒事……”甩掉了覆蓋到他手背的溫暖手掌,唐鶴直起身子笑道,“比比誰先到對岸吧?”言罷,抓著靴子就沿泥堤跑了起來。
背後有人喊他名字,讓他等一等。唐鶴沒理。泥路,水淺處到腳踝,水深處近膝蓋,看不清水下的地方十分驚險,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滑入江裏,但同時也有種在江麵奔馳的豪爽感。奔跑間自己仿佛又充滿了活力,連胃疼都忘了。一口氣跑了近半裏,岸就在眼前,唐鶴不由樂道:“蕭速,這樣讓我,太沒意思了吧?”最後再衝兩步,猛一躍,上岸,甩下鞋人就往草叢裏倒。背後,蕭速其實前腳接他後腳到,把他一把提住:“走兩步再歇。”
“哦……”跑太急,唐鶴此刻正眼冒金星,嗓子口泛甜。被對方強拖著走了兩步,人依舊喘的跟快死掉一樣。反觀蕭速,平靜無任何感覺。所以,就算被讓,還是自己徹底輸掉。苦笑:自己果然真的很無聊……
疲累,唐鶴還是想坐下,於是對方摟著他一起坐下。一隻手伸進了他的毛皮短褂,掌心熱到燙,按住了他的胃部。“好久沒見你這麼高興了……”對方在他耳邊輕聲道。
“……是嗎?”唐鶴轉過頭。
“嗯。”笑著吻了一下他的麵頰,“我很喜歡!”
胃部急速回暖,抽痛消失,但心底其實正墜入黑暗,與高興正相反。今日已是十月十二又三天,唐鶴鎮定地想到:不出意外,再過若幹天,你就再也不會想對我說這樣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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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結束的一刻,他幾乎確定,他這輩子也差不多快結束了——這是他萬萬不曾想到的。
十月二十二日晚,研好墨,鋪開紙,唐鶴提筆開始臨摹一幅字帖,寫到一半,蕭速回屋放下一碗藥。按慣例,唐鶴要寫完這帖再喝。於是,蕭速站到唐鶴背後看他臨帖。
唐鶴在練字時候,總是十分專注。如果不去打擾,蕭速不認為對方會知道自己的存在。唐鶴的字正一天比一天進步。練字練一種手感,蕭速不太教的清楚,故而這些基本都是對方自己琢磨的成果。目光從字上,悄悄挪到了寫字的人上:一直很欣賞對方這份做事魄力,大到西征、官銀案抓人、江城鬥血盟會,小到下圍棋、練字……人大部分時間很聰明精明,但偶爾也會犯迷糊犯傻,缺點是有,比如愛耍耍小聰明之類的,但蕭速最無法忍受的是對方的多疑——當然這個他自己也負有一定責任。
唐鶴在幫他的時候,總是盡心盡力,不求回報,雖然這個不是隻對他,是對所有對方決心幫助的人,比如還有黃騰……
不過最讓蕭速感動的是,唐鶴在跟著自己經曆總總糟糕之事後,竟依舊願意回應他的情感。
那之後的每一天,都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過去他的人生方向是努力讓自己混的好,那現在,他覺得已經變成了——雖然很沒出息——隻想見對方笑。唐鶴心裏獲得滿足,他心裏就獲得滿足,就這麼簡單。
他總是想把人摟到懷裏,然後親吻。
最後,關於現在的幸福,他還有一個小小願望:希望唐鶴不要總那麼胸懷大誌——對方要是能像自己一樣沒出息一點,生活就真的完美了……
“蕭爺!!王釧王大人……找你!很急!”屋外忽然有人大喊,打斷了蕭速的思緒。頗驚訝王釧的深夜來訪,正要去,唐鶴忽然叫住了他:“想借一下你的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