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耿耿地守在皇榻旁,絕無可能隱瞞皇上駕崩的消息。
穆岫羲對冉秋道:“那麼,也就是說,現在彭三恩在皇宮之中坐鎮,太後雖然在唯一的兒子死後悲痛欲絕,卻仍冷靜地處理了喪事,宸妃的二皇子已經開始動手清除暗中支持其他派係的宮人與地位不夠高的大臣們……瑾妃要從哪裏開始下手?”
賀無倫趕緊附和:“從瑾妃看來,站在她一邊的應該有支持平民為後的大臣,帶頭的是右相石天元;德妃一派散去後投靠瑾妃的估計有十之四五;再後是郕王一邊的大臣,還有郕王身後存留下來的他母妃的勢力。”
武弦接著道:“但是,這股勢力之中,石天元支持的隻是七皇子,瑾妃一旦登位,他絕對會自盡以謝天下。然後,德妃這邊的肯定都是牆頭草,一見事情不對,想到的絕對是賣主求榮,而非魚死網破。”
冉秋道:“沒錯。而且我們已經與郕王說了很多,他絕不會將自己的祖姓江山交予一個外人。最大的可能是,他扶植七皇子登上帝位,利用手中的勢力對他的行為進行製約,以保護自己與瑾妃的安全。”
說著,幾個人都沉默下來。
誰也不知道瑾妃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如果她真的成為史上第二位女皇,迎來的根本不可能是武瞾的盛世,而是一場災難。在除卻內憂還有外患的當口,中原已經不能再受一絲戰火的侵襲。
“對了,皇上的遺詔呢?!”賀無倫問道,“為什麼到現在我們都沒聽到遺詔的消息?難道他都來不及吩咐身後事就走了?”
冉秋也嚴肅起來:“如果沒有遺詔,這件事情就難辦了。”
穆岫羲忽然道:“如果隻有遺詔,沒有傳國玉璽,又會怎麼樣?”
冉秋聽罷,忽然想起穆岫羲交給他的那枚白玉扳指。他摸索著身上那個裝著扳指的袋子。如果是十多年前,他的仇恨與怒意正熾的時候,他說不定會隻為了看見他們吃驚恐懼的臉而利用這枚扳指。
不過,在他看清傳國玉璽之中的秘密時,就已經勾畫出整個複仇的輪廓。與其直接殺了他們,還不如讓那些想要至高無上的皇權、以此為借口來陷害兄弟、殺人如麻的自以為勝券在握時,受到重重一擊。
“接下來,自然是要去找那個身上揣著遺詔的人。既然他身上有皇帝的遺詔,就別想置身事外。”
冉秋坐在馬車之中,隨著搖搖晃晃的車廂閉目養神。上一次宮中的衝擊讓彭三恩的軍隊受了些損失,外戚卻元氣大傷。德妃的勢力投靠瑾妃,也是因為瑾妃比宸妃需要的勢力更多而迫切。
這些人雖然是牆頭草,卻還是加重了瑾妃手中的籌碼。此時,即便有皇帝的遺詔也扭轉不了七皇子登上皇位的趨勢。問題隻在於七皇子登位之後的動蕩。
盧衣從小在深宮之中長大,雖然處理過六部的一些事宜,卻還是年歲尚幼,對帝王之術還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一旦他掌了權,就必然要依靠心機深沉的瑾妃。畢竟,被自己的母妃奪去實權,總好過被那些素不相識甚至關係水深火熱的外戚重臣打壓掣肘。
但同時,瑾妃就會慢慢將手伸向原本身為後妃伸不到的地方。
反過來,一旦七皇子手中的籌碼加重,祭出了那枚在開國之時便傳聞遺失的玉璽,那麼所謂的“天詔”比先皇的遺詔之力,隻多不少。
但是,如果瑾妃要登上帝位,不僅要將盧家的所有皇子廢除勢力、剪去羽翼甚至奪去性命,還要牢牢掌握著一部分隻能對她效忠的勢力。
這一部分勢力,到底是什麼?
冉秋的思緒從各個方麵開始延伸。
一刻之後。他抬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
他們都被瑾妃的野心蒙蔽了,以至於忘記了瑾妃另一麵的手段,與她的野心同樣厲害。即便郕王的勢力、七皇子的勢力、外戚的勢力統統不在她的掌控之下,她也可以借此奮力一搏。
——外族。
☆、冒險一搏
“你說她勾通外族?”郕王第一次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不可能,她一直在深宮之中,怎麼可能去聯合千裏之外的異族!即便她想要成為帝王,也絕不可能——”
“容我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請問王爺是怎麼遇到瑾妃的?龍座之上的那個人又是怎麼被毒死的?她用的毒物連中原都十分罕見,難道沒有人打聽了告訴王爺麼?”
郕王看著第一次說了這麼多話的冉秋,胸口起伏不定。如果瑾妃聯合了外族,那麼這就不再是朝中宮中的爭鬥問題。
一旦外族趁著皇上發喪舉國哀悼的時候入侵,沒有彭三恩在的西北邊關岌岌可危。
郕王跌坐在椅子上,手扶著額頭,“朝中老臣一旦知道她聯合外族謀害皇上,拚死也不可能讓她登上皇位。這不是自絕後路麼?”
“隻是冒險一搏而已。畢竟……對瑾妃而言,郕王您的心思,也是難猜的。”
“她不該不信我,”郕王苦笑,“我時常想,她不該不信我。可惜,我也不能就這麼被算計。到了最後,盧氏的子孫不能留,這不能留的人中間,自然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