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縱橫交錯地變幻隊形,揮動刀盾,作激烈交戰之狀。
盾牌互相撞擊鏗鏘作響,寒刃明如秋水,喊殺聲震耳欲聾,仿佛使人親臨兩軍廝殺正熾的戰場。
驚楞半晌,方始明白原來是為靖王生辰特意編排的《蘭陵王》舞曲,眾人這才輕籲出聲,落下緊懸半空的心。
威武雄壯的剛健勇烈迥異於司空見慣的輕歌曼舞,一時吸引住眾人的觀矚。
乘著眾人心神皆被牽製住之機,瓔悄然起身退出大殿。
雖說是生辰慶典,但對性好清靜的他來說,實在太過奢華驕侈了,反而令他覺得太吵、太不自在了。
躑躅月下,徐步花徑,吵鬧得令他有點頭疼的聲音漸漸離他遠去,不顧身上華麗的衣袍,隨意倚在一棵樹幹上,仰首望著天際一輪明月,微微露出歡愉的笑意。
夜間散發出的淡淡花香,與晝日濃烈的花香不可同日而語,那份宜人的清新令人陶醉其中。
瓔輕輕闔上美目,靜靜地享受著寧馨的溫情,讓一直緊繃的神經感受著眼前這一切的美好,不再去想朝政、軍事、謀略……
細碎的腳步聲敲破了無聲的安逸,瓔蹙起眉頭,頗為不悅這難得的清靜被人打擾。
“靖王爺。”一陣淡雅的香氣襲來,女子幽幽若洞簫的聲音響起。
“是張小姐嗎?”瓔仍自抱臂瞑目,漫聲問道。
“是我。”張靈琇微一輕福,滿臉嬌羞道,“王爺,好久不見了。”
“去歲秋季本王尚在張府為仆,時光倥傯,竟過了半載有餘。”
瓔抿嘴一笑,緩緩睜開采眸。
“當日闔府上下不知是靖王爺駕臨,多有得罪,還望王爺包涵。”
張靈琇欠身萬福,因為在張府的時候,她可沒少捉弄靖王。
“不知者無罪。”瓔相當豁達大度地道。轉而想起一事,問道:“夫人還好嗎?”
“王爺,你怎麼問起我嫂嫂來了?”張靈琇秋波靈動,反問道。
“你還不諒解除她?”瓔將眼光落在張靈琇纖盈的身上,悶悶地問著。
“不--”張靈琇廝廝艾艾著,覺得難以啟齒。
“不要再怨她了,她也蠻可憐的……”
瓔秀目幽邃,又想起當日刑場上吳承銘重情無悔的凜然,心下慘淡。
清輝月光如銀紗般迷離披瀉,輕拂過瓔出塵絕俗的臉龐,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恍惚不似真人。
“你來找本王,有事嗎?”垂下眼瞼,隨口低聲問道。
“我……”張靈琇的小嘴張了張,欲待答話。
“瓔,原來你在這裏!”皇上的聲音突兀地插入。
陡然一驚,瓔與張靈琇齊轉身來,見皇上僅帶幾名內侍朝這邊行來。
“皇兄。”
“皇上。”
不待二人行禮參見,皇上搶先占有性地將瓔拉至身邊,含威的龍睛警戒地打量著麵前這個美得不似尋常的少女。
張靈琇不明所以,神情有些惶恐地瞧著瓔。
“皇兄,這位便是張侍郎的胞妹張靈琇。”瓔見狀,出言為兩人解圍,“她可是位知書達理、聰慧嫻雅的大家閨秀呢。”
對於瓔的讚譽之辭,皇上不置可否,隻是低頭對瓔道:“朕正有事找你,隨朕來。”
不待瓔應承,徑自拉著他疾步離去,瓔邊走邊不時回頭用眼神對張靈琇表示著歉意。
怔怔地望著二人迤邐遠去,張靈琇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兩人之間頗有怪異之處,但一時又說不上來怪異在何處,輕斂英氣勃勃的劍眉,不由沉思起來。
“皇兄找臣弟有何要事?”
被挾進花蔭深處的瓔,眼睜睜瞅著皇上喝退了左右侍從,僅剩兩人單獨相處。
“朕來問你,你--很喜歡方才那名女子?”皇上一副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模樣。
“尚可而已。”瓔滿不在意地聳聳肩,“張小姐活潑伶俐,又善解人意,確實是個談話的好對手。”
“所以你就對她有意?”皇上的臉色愈發難看。
“有意?”瓔聞言,困惑不解,“臣弟隻是欣賞她……”
“那麼說來你並無立此女為妃之意?”皇上的臉色終於有了好轉。
“立妃!怎麼可能?!”瓔嘟嘟囔囔地叫著,“臣弟從未想過此事。”
“果真沒有?”皇上轉怒為喜,頗訝自己強烈獨占的心態。
“當真沒有此事。”瓔一本正經地問答道。
“那就好。”皇上重新展開溫柔的笑容,“這樣朕就放心了。”
“皇上放心什麼?”瓔堆上欣容,促狹地問著。
“沒什麼、沒什麼……”皇上大感狼狽,急急否認起來。
“真的沒什麼?”瓔似乎還想繼續打趣皇上。
“喏,這個給你。”皇上扯開話題,袖子抖動,手中已多了一件光華閃爍之物。
“這是……”瓔望著皇上手中的玉琉璃,訝然問道。
“朕送你的生辰賀禮,”皇上俊顏歡愉,親手將玉琉璃掛上瓔的頸項,然後用飽涵感情的聲音徐緩說道:“生辰快樂,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