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本。”
我放下手中的香墨深吸一口氣,真的很想當自己是個聾子。我這些天冷眼瞧著,估摸他承運星君能夠扶搖直上估計,就是因為他勤勤懇懇、焚膏繼晷的態度,最重要的是事必躬親!哪怕養傷期間也死活不肯鬆開公文奏折。
他養傷的這一個月裏,任憑我如何嘮叨,他皆是雲淡風輕一句:“無妨。”
為著讓他靜心修養,我是費盡心機和他鬥智鬥勇,可他就用這倆字一天不知要打發我多少次。好在湯藥、補藥、換藥不厭其煩的順著我折騰,有兩次換藥的時候我明明弄疼他了,他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我自知笨手笨腳對不住他,便想著勤能補拙,他的膳食、香爐、靠枕、溫水、熱湯、我都事無巨細,連他泡澡的花瓣我也親手去摘,真真是坐著怕他胸疼,躺著怕他傷口疼,看公文怕他眼睛疼。
今日,我看他後背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遞了最後的兩本恭聲說道:“稟星君,您若是傷好全了,奴婢案牘庫那邊還有個倉庫需要整理...”
他突然筆尖一頓就勢將桌上的東西推開,語氣嚴肅的問我:“為何?可是有人為難於你?”
“並未,隻是覺得星君如此手不釋卷,奴婢在這也是礙手礙腳給您拖後腿,不如盡些力所能及之事,以報星君救命之恩。”
我說完了,他還在靜靜的看著我,目光灼灼無法直視。過了許久,我覺得自己的腳已經開始發麻,他才幽幽開口猶如受氣小媳婦兒一般:“哦,其實我偏殿的書案也亂著呢...”
“咳咳咳~奴婢這就去。”
他好像比我還委屈?聽聞呂祖純陽子尚未飛升之時,於人間交了位損友還留下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典故。我現在便是能夠感同身受當年的呂祖。但他確實所言非虛,偏殿的書案上簡直比我初見的案牘庫更亂,我簡單翻了翻,大致都是這一兩年的文書,最久遠的不過三年前,我總算是知道為何我這三百多年見到他的次數不足雙手。
“這麼多?就算每天不睡覺,不修煉,光批公文也會忙翻,他是怎麼做到每日上朝、議事、批公文,還能提高法力的?”
這幾年我整理案牘庫經驗豐富,本應得心應手,卻被幾本紅封文書絆住了手腳,我偷偷翻看,隻見上書:
“中荒大澤近日頻現火燒風,毀房屋上萬,生靈千餘,經陵光神君與廣目元君聯手查明,此禍源起風伯山,原因尚未查明,看這日期,正是星君來案牘庫查找舊案的第二天。”我分明記得舊案有載,太古時期風伯於逐鹿之戰隕落,此後風伯山也被夷為平地,數十萬年過去了,滄海桑田,四海八荒都變了模樣,如今再起波瀾,難不成和前些日子闖上九重的黑氣有關?
再往下看,這幾本都是中荒大澤的土地、河神呈報的風伯山詳盡文書,大到中荒紀事摘要,小到山川河流的區域繪圖。感覺為了個火燒風,恨不能將整個中荒大澤查個底朝天,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這寫的什麼意思?風伯山的事,廣目元君跑去落神澗探查?一個在凡間,一個在禁地,飛廉元神又是何意?前言不搭後語,驢唇不對馬嘴,是我腦子不夠用才看不懂嗎?”
我隨手把文書一扔雙手托腮仰望天空,不由歎氣,讀了那麼多書跟個文盲一樣,人家寫什麼又看不懂,這以後可怎麼查下去,那筆記的主人碰到我這麼個笨蛋不光能氣死,怕是死了也要氣的詐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