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坐騎(1 / 2)

一根細如發絲的線,勾住抖動不已的雲朵,雲朵落了下來。

柔軟的雲朵是不怕摔的。雲兔在地上彈了幾下,變回了它的本體——一隻通身雪白,人麵兔身馬腿的雲兔。

“你很好吃?”小女孩問道。

“我我……也……也兩年沒……沒……沒洗澡了……”雲兔牙齒打顫。

“兔子不是從來不洗澡的嗎。”

……

雲兔的牙齒顫的更厲害了。

雲兔,從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被吃的命運,以前它也曾差點被凶狠的惡獸或人類抓住,但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害怕。肉被吃就算了,靈魂被吞嗤?整個兔生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那將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如果它的父母還在人世,或許可以問上一問,畢竟他們多吃了幾年的青草,見過的事情也多些。可惜他們早已不在人世。

它至今還記得那一幕,父母血淋淋的身軀擋在它的麵前,惡豹的利齒咬穿了他們的脖子,鋼爪刺穿了它們胸膛。可是它們仍舊堅定地站著不肯倒下,因為身後是他們幼小的孩子。

“小……白……快……變……”這是母親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雲兔一般一歲之後才能變化。但是,那天隻有六個月的它卻成功變成了一朵白雲,一朵可以飄在天上成功地躲避了惡豹的利齒鋼爪的白雲。

它要是一朵真正的白雲多好,可是它不是。即使變成白雲的它,總是多了兩個紅點,怎麼遮也遮不住,那是它在地上流下的血淚,在看到父母的胸腔被鋼爪刺透時流下的血淚。

“原來是洗……洗的,後……後來就不……不洗了,不不……後來……”

“你都會做什麼?會馱人嗎?”小女孩打斷牙齒打顫,舌頭僵硬的雲兔。

九重天的入口在幽冥之森的深處,此去幽冥之森的深處路途遙遠,她不想走著去。

朱砂痣的靈魂裏有不少飛禽類,比如大雕和青鳥。但是這些能戰鬥能抓人打人的禽類靈魂,卻載不動瘦小的她。她曾經在寬闊無人的黃沙地裏練習過無數次,瘦小的她踩在大雕寬闊的背上,如秤砣壓在輕飄的荷葉,任大雕如何揮動雙翅,身子也動不了分毫。

紅姐聽村子裏的老人說過,一個人的靈魂若太重,死後就會一直呆在一個地方,即使萬金重的判官的勾命索,也撼動不了那沉重的靈魂分毫。

她想,她的靈魂也應該是很重的,所以大雕載不動。

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一次偶然,她發現了隱藏的朱砂痣裏的這些可任由她控製的靈魂,這些靈魂每一個都很強大,卻在看到她時都充滿了尊敬與恐懼。她想她失憶之前應該是一個修為很高很強大的人,可是一個很強大的人卻偏偏被餓的麵黃肌瘦。

當紅姐把她從黃沙堆裏刨出來時,她心裏慌的難受,唯一的念頭是她很餓很餓,她要吃東西,要吃很多很多的東西。

“會……的……我比最快的馬跑得還快。”看到小女孩轉移了話題,雲兔的緊張也稍微緩解了下。

“那你以後就是我的坐騎了。叫小白吧。”小女孩又指了指身後包袱上掛著的細腳兔娃娃:“她是大白。”

小白。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這樣叫它了,在所有人的眼中,它是“那隻兔子”,或者“那隻死兔子”。沒人知道它的名字,也從來沒有人問過它的名字。

小白,是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