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任青……
姓任,名青。
小女孩任青仰躺在雲兔背上,看著空中白得耀眼的雲朵。白雲低垂,天空湛藍,一個地獄的天空竟然比人世間的還清澄。清澄湛藍的天空,讓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幅畫,蒼勁的山,藍色的水,那種形容不出的蒼勁悠遠瞬間擊中了她的心,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的山水。然而再美的山水也隻能遠遠的看著,因為它隻是一幅畫,畫中的山不能登,水不能遊。
那個山水,就如同這清澄湛藍的天空吧。再美也是假的。
幽冥的天說變就變。
藍藍的天上起了一層煙霞,煙霞慢慢地變紅變黃。要起風了,要下雨了。
一隻肥壯的雲兔,一個瘦小的小女孩,一把永遠立著的劍,卻像不知道要變天了,一人一兔一劍,向著煙霞升起的地方走去,那裏,就是幽冥之森的深處。
不過此刻的劍,卻有點奇怪,以前的它總是喜歡貼著小女孩的包袱,或者拽著包袱的角,生怕自己從雲兔背上跌下去。現在卻不了,它離小女孩遠遠的,幾乎退到了雲兔的尾巴上,他遠遠地看著小女孩,不再說一句話。有幾次路上有點顛簸,差點跌落下去,可它還是沒有絲毫要靠近小女孩的意思。
小女孩任青對這位劍仙的別扭並沒有察覺,她靜靜躺在雲兔背上,看天,看雲,看霞,看樹葉。
幽冥之森的樹多,奇怪的樹也很多。現在走著的這片樹林,大片的樹葉,像一張張張開的巨人的手掌。天空中一隻飛鳥經過,隻是剛剛碰到了一下它的樹梢,巨大手掌的樹葉一把抓住飛鳥,撕得粉碎。粘稠的血液滴在褐色的樹皮上,呲啦一聲像水滴在烙鐵上,轉瞬變成一道煙霧消失不見。
褐色的人腰粗細的樹幹上,卻突然張開一個黑漆漆的黑洞。
“哈哈哈……”一陣低悶的笑聲從黑洞裏發出。
這片樹林,叫做哈哈林。任何東西碰上它就會被撕裂。任何東西碰上它,不管會不會逃脫掉,它都會張開空洞的大嘴,發出哈哈的低悶笑聲。
哈哈林的那邊,就是幽冥之森的深處。
“還有多久到?”
躺在雲兔背上,望著天的任青問道。問的是還有多久到幽冥之森的深處。
“主人,過了這哈哈林就到啦。”壯碩的小白,一邊奔跑一邊閃避著這些鬼手,看起來絲毫不費力氣。
“有沒有其他路?”
任青看著眼前不時出現的鬼手皺了皺眉,她顯然很討厭這些長滿鬼手發出沉悶笑聲的樹。
“主人,這條路是最近的啦。”不知何時起,小白對任青說話時,總是不由自主升起一種類似歡快的語調,且每句話的結尾都喜歡帶一些‘哦’‘啦’的尾字。
“主人,我知道一條最近的到幽冥深處的路哦。就是哈哈林哦。”
“過哈哈林是,一定要注意,不能碰到那些鬼手哦。”
“主人,你坐好了哦。”
“主人,明天一早就可以幽冥深處啦。”
一路上,它喋喋不休地說著。
也許是森林過於空曠,也許是風景過於美好,也許是雞腿過於好吃。
任青沒有讓它閉嘴。
“哈哈哈……哈哈哈……”
不同於哈哈樹的沉悶笑聲,一陣豪放的笑聲從前方傳來。是人的笑聲。
“主人,我要變了,您抓緊……”機警的小白不用任青吩咐什麼。自動變成了白雲飄上了天空。
小白貼著哈哈樹梢,小心翼翼地向笑聲處潛行過去。下方是一片空地,不過這空地是剛剛被清理出來的——砍倒了幾棵哈哈樹,旁邊堆著一堆哈哈樹類似人類胳膊的斷枝。有的樹枝還在抽搐,活像人類剛被割下不久的胳膊,由於肌肉的慣性,微微的抽動著。
幾個黑衣人圍著一團篝火,烤著肉,講著笑話。
“那小婦人看著我笑,招手讓我進去……”一個黑臉漢子咬下一口烤肉,胡亂嚼了兩口咽了下去,滿臉堆著淫笑。
“那你就進去了?”一個瘦的像猴子男子亦笑道。
“那可不,不去白不去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