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是秋天了,湘紅感到日子不怎麼好過。在已經逝去的夏季,她在炎熱中瘦掉了七斤肉,這使她看上去多少有些憔悴。有一天她攬鏡自照時,發現自己眼睛下頭竟也有了發絲一般的細紋,這使她既震驚又傷心。
二十一歲,我二十一歲就有了皺紋!以後會怎麼樣呢?看來白阿姨的保養是下了真功夫的,都快六十了,還這麼細嫩光滑的一張臉。也許她的年輕並不完全在於保養,還在於她的順境。娘比她大不了多少,可生活在和她家環境有天壤之別的窮山村,臉貌自然衰老得快。
不過,眼下的白阿姨還會有這麼自在嗎?
湘紅想起那日為白衣繡和麥金分配如意而搞的聚餐上,麥金黯然的臉色,心裏覺得不無得意。麥金說她家老爹老娘在家裏畫“三八”線,而且各做各的飯,鬧得很僵,那是因為我嗎?可是,如果真是我的原因,麥金見了我不會這麼親熱的。也許他們瞞著她?也不像。如果白阿姨知道是我,她肯定會向麥金訴苦。最大的可能是白阿姨起了疑,但目前還不知道實情,所以天天和麥大伯慪氣。
麥老頭有兩個禮拜沒來了,是害怕嗎?
這麼久沒見著他了,湘紅心裏還怪想他的呢。所以上個星期在外貿廳前頭的“三棵樹”小酒館喝酒時,湘紅有意無意的多打聽了幾句麥大伯的事,不料白衣繡聽了竟笑她在害單相思,嚇得湘紅打了個激愣。
“湘紅你為什麼不在外貿廳做事了呢?”
心情不是太好的麥金突然這樣問道。
“害怕你唄。你一分到這裏,她還不得跑?誰叫你這麼凶!”
湘紅真感激白衣繡的橫插一杠,否則她很難自圓其說。
“你分在報社是不是好得意啊?老來貶低我!”
麥金一臉的陰雲。她是個很情緒化的人。
“好了,麥金。我覺得你應該向湘紅學習,人家很勇敢、很能幹的。你太脆弱了!父母吵架,這不是常見的事嗎?值得你這樣愁眉不展嗎?
白衣繡到底長麥金一歲,儼然一副大姐的口吻。可麥金那天根本不吃這一套,隻見她把頭一扭,嘟著嘴巴說:
“什麼呀!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痛。要是輪到你頭上,才沒這麼輕鬆呢!哎,蔡雷和他的女朋友到深圳去了,聽說還蠻好。我們也去吧?”
“深圳現在去已經晚了,海南又才開發沒多久,過兩年去還差不多。湘紅,聽市文化館的小楊,對,那個大胡子楊明,他經常到報社來投稿,那天閑聊時講起你,他說你現在是正式工了,有這回事嗎?”
白衣繡絕對無意的一句話聽在湘紅耳朵裏,卻讓她害怕,因為再說下去,麥金肯定會有想法的。
“是誰幫的忙?你的情人嗎?”
麥金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但湘紅細細看她時,卻發現她隻是嘴和肌肉在笑,她的眼睛並沒有笑,相反的她清秀的眉目間倒有一抹淩厲閃現。
她知道什麼了嗎?
湘紅趕緊岔開了話題,不料麥金好象聯想到了什麼,竟不客氣地要她講是不是真的有了工作。
“是有了工作,不過是臨時的。”
“不會是哄我們吧?”
麥金托著腮幫子眯縫著雙眼,那副神情象隻狐媚而淘氣的小狐狸。
“是臨時工,我騙你們幹什麼?再說如果我真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弄到正式工作,我肯定會大肆宣揚的。你說是不是,衣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