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湘紅在羅林鑫的幫助下,另外找了一處房子,隻是這次她的搬家名不符實,因為實際上除了兩個箱子和床架子,一隻打壞了穿衣鏡的櫥子,一套煤氣灶具,她別無它物,所以羅林鑫隻叫了輛板車,就把她賴以存身的“家”給挪了。
“房子是小了點,不過一個人住也行。”
羅林鑫倒是挺能幹的。他三下五除二便把房間擺布好了,爾後打量著擁擠但還算整潔的屋子說。湘紅這兩天情緒一直接近冰點,她見羅林鑫這麼關心自己,原先那份深恐無處安身的憂慮漸漸被一種奇怪的漠然取代。如今她瞧著原來的房主留在窗上的那塊褪了色、但依然漂亮的花布,心想自己是否也是這麼一塊布呢?
“市文化館也不讓你做了?”
羅林鑫到走廊邊的水池子放了壺水,又把電爐插在插座上,一邊問湘紅。
“大概是吧。”
湘紅坐在唯一的那把木椅上,手掌輕輕地撫摸著被打折的椅背,心裏被羅林鑫這句話刻出了一條細細的血痕。前天她去市文化館上班,可是館長卻找到她說有一位新調來的同誌將接替她的工作。
“那我呢?”
湘紅當時問這句話完全是下意識的。館長瞄了瞄她,似乎很內疚很不安地發了頓感慨,末了不著痛癢地建議湘紅到師大美術係去做模特。
“他們那個係總支書記是我的老鄉,姓闞,前些天他還委托我給他找人體模特。人體模特你聽說過吧?工資挺高的。”
館長講到這兒時還用一種鑒賞的目光打量了湘紅修長而曲線畢露的身姿一會兒,同時不停地點著頭:“你很合適。你去他肯定會滿意的。”
館長好象人不壞,他辭退我的理由也很堂皇,難道真有這麼巧的事?看來古人說的“禍不單行”這句話沒錯,自己這邊的事還沒有弄清,工作又沒了,這豈不是屋漏偏遭連夜雨?”
“你們係要招人體模特?”
湘紅盡量用一種淡然的口氣說這句話,但是羅林鑫還是馬上覺察了她的意圖。
“你想去當人體模特?最好還是別幹。不然以後要嫁出去就難了。”
羅林鑫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湘紅看看他,原想講兩句什麼,轉念一想,又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這兩天沒什麼課,回家也沒意思,這樣吧,我去買菜來炒。我的手藝可是很高超的囉!”
羅林鑫說完眼巴巴地等著湘紅發表意見,湘紅本來對吃不吃一類的事不怎麼感興趣,但見羅林鑫有這麼高的積極性,又不忍打擊他,所以很勉強地點了個頭,不料羅林鑫見狀卻象接到了聖旨,立刻誠惶誠恐地提著個塑料袋走了。
這家夥!唉,也難為他有這麼一份心思。
在感情上經曆過幾次創傷後,湘紅覺得自己此刻需要的不是激情而是平靜、愛護與撫慰。羅林鑫的殷勤假若放在以往,湘紅會感到膩味,但是此時此刻,卻讓她體味到幾絲溫暖,隻是這種情緒霎時就過去了。
是誰不讓我在這座城市裏呆呢?究竟是誰?
這些天,湘紅一直在考慮,探究這個問題。她一度懷疑是李英和小趙,可後來她放棄了這種猜測。
那麼,是否跟房東的孫子提醒的那樣,是麥老頭家裏的什麼人呢?麥老頭出差仍未回來,最有嫌疑的麥芒據說也出差去了。難道會是麥金?為了解開這個謎團,湘紅甚至昨天冒雨去找了麥金。麥金在外貿廳分到了一間宿舍,她現在不回家住。湘紅昨天傍晚去時麥金正和她的男朋友、一個相當英俊但眼神有些色迷迷的小夥子在裏邊親熱。也許是嫌男朋友的目光在湘紅身上多停留了一陣的緣故吧,麥金對湘紅有些冷淡。不過冷淡歸冷淡,敵意卻是沒有的,可見她還不至於唆使人來打東西,因為在此之前麥金和湘紅一直相處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