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1 / 3)

站在黑板前的陌生男孩既不羞澀也不緊張,端正的臉上掛著沉穩的笑容。

“我叫遠野貴樹。由於父母的工作,三天前從東京搬來,雖然已經習慣轉學了,但對這個島還不熟悉。各位請多多關照。”

他說話的聲音不緊不慢,吐字清晰而沉穩,口音是標準的普通話,像電視裏的人一樣。我要是處在他的立場的話——從超級繁華的城市轉學到超級土氣(而且是孤島)的地方,或者反過來的話——一定會滿臉通紅,腦子裏一片空白,因為口音和大家不同而緊張得言語錯亂。同樣年紀的他為什麼能像這樣,站在大家麵前毫不緊張地說話呢。之前究竟是過著什麼

樣的生活,裹在黑色學生製服裏的他,心中到底有什麼啊—如此強烈地渴望得到答案,在我人生中還是第一次。從那一瞬間開始,我已經墜入了命運般的戀愛中。

從那之後,我的人生改變了,無論在鎮上、學校裏還是現實中。我都遠遠望著他。上學、放學,甚至在帶著狗到海邊散步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總是搜尋著他的身影。看上去很酷的他,實際上總能很快地交到許多朋友,而且完全不像小孩子那樣隻限於同性,所以,在合適的時機我也和他交談過許多次。

雖然到了高中以後班級不同了,但能在同一所高中就是個奇跡。

話是這樣說,其實在這個島上也沒多少學校可選,憑他的成績。無論想進哪所高中都不成問題,也許他隻是想選個比較近的學校吧。進了高中的我,一如既往地喜歡著他,這種心情在五年之中不僅沒有淡化,反而日益加深了,雖然也有希望成為他特別而唯一的人這種想法,不過說實話,光是抱有喜歡他這種想法就已經很吃力了。和他相識後的每一天,這種事情我一厘米也無法想象。在學校和鎮上,每次看到遠野同學的身影,喜歡的情緒就增加一分,我對此感到害怕,盡管每天都覺得痛苦,卻也感到很開心,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晚上七點半。我們在回家路上一間名為“Eye Shop”的超市購物。我和遠野同學每周大約有1/7次一起回家的機會——也就是說,運氣好的時候每周一次,運氣差的時候大約兩周一次,而來"Eye Shop"的近路,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例行的路線。盡管叫做超市,實際上是住在附近的老婆婆開的一間每晚九點就會關門的小商店,店裏也販賣花種,以及帶著泥土的蘿卜,糕點的種類也相當豐富。有線電視正在播放著流行的J-POP.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在狹小的店內投下白色的光。

遠野同學買東西的時候總是早早就決定好了,沒有任何猶豫地拿起美味牌咖啡的紙包。我卻總是為該買什麼而猶豫不決,也就是說,我在考慮“買什麼才會顯得可愛一些”這個問題。和他的選擇一樣的話總覺得像是有所圖謀(盡管實際上就是這樣),牛奶的話有些粗暴的感覺、美味果汁的包裝是黃顏色的,雖然很可愛,但味道我不太喜歡、美味黑醋飲料我是很想喝,但總覺得太過野性。

正在猶豫時,遠野同學對我說了一聲“澄田,我先走了。”說完,向收銀台走去。真是的,在他身邊的機會很難得啊。我慌了神,最後還是買了和平時一樣的美味酸奶。這是今天的第幾盒了?第二節課以後買了一盒,午休的時候又喝了兩盆,這是第四盒了。我身體的二十分之一是酸奶構成的吧。

一出超市的拐角處,我看到遠野同學靠在摩托上用手機發短信,急忙藏到郵筒後麵,天色已暗,惟有隨風飄動的雲彩上,還映著夕陽赤紅的餘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