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之後,水野這樣問他。他思考了片刻。
“我覺得這問題根本沒意義。”
“沒意義?”
“嗯。每天為了生存就已經費盡心機了。”他邊笑邊回答,於是水野也笑著說“我也是”,同時將碟子裏的梨片送進嘴裏咬了一口,聲音清脆令人愉快。
“水野也是嗎?”
“嗯。學校問我們將來有什麼夢想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決定在這個公司工作的時候,我才鬆了口氣,這樣的話就不用再思考什麼將來的夢想了。”
嗯,他一邊表示同意,一邊向水野削好的梨伸出手。
夢想。
不管什麼時候,自己都在努力尋找自己的位置。現在也是同樣,他依然覺得自己不能適應自己。他覺得自己沒有去追逐什麼。這與什麼“真正的自己”之類無關,他想,自己還隻是在路上而已。但是,自己又何去何從呢?
水野的手機響了。抱歉,她這樣說完,拿著手機向走廊走去。他在一邊目送她的背影,往嘴裏塞了根煙,用打火機點上火。他能聽見從走廊傳來的輕快笑語。忽然,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那個素未謀麵的打電話來的對象產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嫉妒。腦中浮現出一個陌生男人撫摸水野毛衣下的雪白肌膚的場景,瞬間,他開始劇烈憎恨起那男人和水野來。
那電話大概隻打了五分鍾,但當水野回來後對他解釋說“是公司的後輩”時,他還是莫名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但那不是她的錯。他一邊含糊地回答,一邊仿佛要壓抑自己感情似的將煙用力滅在了煙灰缸裏。這算怎麼回事,他有些驚訝地想道。
第二天一早,他們坐在了餐桌邊,開始久違的共進早餐。
他看了看窗外,天空中滿是灰色的雲。這個早晨有點冷。像這樣兩人一起共進周日的早餐,對他而言是象征性的重要事件。在休息日什麼事都不用幹,充足的休息時間可以隨便怎樣度過。這簡直就像他將來的人生。
水野做的早餐還是那樣美味,這樣的時間依然是那樣幸福。本應該是這樣的。
看著水野將煎蛋放在切片吐司上,然後送人口中的樣子,忽然,他預感這很可能是他們二人共進的最後一頓早餐了。沒有原因,但卻有了這種想法。其實他並不希望這樣,他想在下周,甚至以後,都能和她共進早餐。
但事實上,那確實成為了他們二人共進的最後早餐。
X X X X X
在明確了離項目完成還有三個月的時候,他下定決心提出辭職。
在作出決定之後,他才察覺到其實自己從很久以前就在考慮辭職問題了。完結了手頭的項目,在之後一個月做一些必要的轉交和整理,可以的話希望能在明年二月前離職,他這樣對組長說。於是組長用帶著一些同情的口吻回答,這樣的話你去和事業部長談一下吧。
事業部長在得知他的辭職意向之後,努力進行了挽留。如果對待遇不滿意可以適當調整,最重要的是都走到這一步了,沒必要辭職啊,都已經忍耐到現在了;這次的項目雖然很困難,但結束之後對你的評價會更高,工作內容也會比現在更有趣等等。
或許吧,但這是我的人生。他在心裏默默地想著。
對於待遇我沒有不滿,他這樣回答。而且,現在的工作並不算辛苦。他沒有騙人,他隻是想辭職而已。但就算他說出了這些話,事業部長依然不肯點頭。這也難怪,他想。畢竟他甚至對自己都不能很好地做出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