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想要蘇寂言為師。”就在李曦想要變相製止的時候,李成恒的話把一幹人從沉默中解救出來,蘇寂言也猛然抬頭,定定地看向站到了自己麵前的李成恒。
眾人還在奇怪李成恒怎麼會知道蘇家大公子的名諱,上座麵色稍霽的李曦見能夠圓場,而蘇寂言也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學子,縱然是蘇洛的兒子,但既無功名在身,做個陪兒子讀書的先生,料也翻不了天。稍一思索便應許了:“蘇卿的公子想必也是學富五車的文雅之士,明日起就到書房供職吧,日後要盡心教導恒兒。”
“草民遵旨。”蘇寂言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跪倒在地謝恩:“謝皇上賞識。”
挑衣、下跪,蘇寂言的動作流暢優雅,一旁站著的李成恒卻忍不住想著他的傷還沒好吧,怎麼就跪下了…猶記得他傷在左肩,繞了半圈到他右手邊扶了他一把,彎腰一揖:“恒兒見過先生。”
“殿下言重了…”蘇寂言注意到他的動作,微笑著還了一禮:“寂言自當盡心。”
不過幾日時間,等回到京城,四皇子為自己選了一位尚未束冠的先生便成了皇宮內院討論最熱烈的消息
對著父母憂心的臉,蘇寂言再怎麼八風吹不動也必須有問必答,等到說完幾日前的偶遇,倒是母親先反映過來,立刻就要檢查他的傷口。知道大兒子一向處事得當,蘇洛也沒了追究下去的心情,隻問他怎麼打算。
“寂言自有分寸,不會讓爹爹為難的。”蘇寂言明白父親的意思,無非是要他明哲保身,不要牽扯進儲位的爭奪之中。
“那就好,四皇子不是好相與的主,自己多加小心。”蘇洛囑咐了一句,覺得自己的兒子應該能夠處理好這些事,也就不再多說。轉而教訓起兩個小兒子不要胡亂結交寒門子弟。
就在許多人還在置疑消息的真假時,蘇寂言正式進了書房,官授從六品。其實依照蘇家的聲勢,從六品著實是屈就了,蘇寂言卻並無任何不悅,對於諸多世家子弟口耳相傳的四皇子種種跋扈的行徑,也都一笑置之。
第 4 章
“是要我誦讀這些書嗎?”在書房屬於自己的房間裏,李成恒瞥了一眼擺在自己麵前的幾本書《論語》、《孟子》、《法經》、《莊子》,都是那些老頭常用的書,原以為這個人會有特別之處的,沒想到還是這一套…
“說說你的看法”把鋪在桌上的書一本本收起來,疊在一旁,蘇寂言甚至悠閑地為兩人沏了清香襲人的新茶:“這些書你都看過,沒有想說的嗎?”
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不知為什麼,浮現在李成恒腦海中的,卻是一句與策論毫不相幹的詩…醒了神才發現蘇寂言一直含笑看著自己,不覺有些窘迫,一左一右拿起《論語》和《孟子》,想了想才道:“雖然大學士們都說應以仁德治天下,但世殊事異,《孟子》根本不能解決而今所有的問題。”
“那麼以你之見,如何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呢?”蘇寂言並沒有斥責他離經叛道的觀點,反而遞出手邊剩下的兩本書:“是嚴刑,還是無為?”
“都不能。”這一次,李成恒答得毫不猶豫,連方才那一分遲疑都拋下了:“治世根本不是用一種學說就可以達成的。”
讚許地點頭,在那次時間並不長久的相處中,蘇寂言就知道他並非旁人認為的那樣幼稚囂張,不可一世,如今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看法,這個孩子不但有著柔軟的內心,也有不俗的見識。自己十多歲時,也不一定能這麼堅定地談自己的想法呢…雖然不知他為了什麼讓自己成為他人口中恃寵而驕的霸道皇子,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了自己來做老師,蘇寂言卻知道此刻自己想要教導他,看著他成長的心情,是毋庸置疑的。不涉及權勢的爭奪,派係的鬥爭,隻是想讓他,得到應有的教導,不致寶珠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