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別這麼喊了…”蘇寂言的聲音越來越低,輕輕把門闔上,杜絕了門外或明或暗的觀望視線。
“什麼,”李成恒一時反應不過來,訥訥地問:“那要喊什麼…”
“從明天起,寂言就不是你的先生了,皇上已經恩準你拜梁太傅為師,與太子殿下一起…”
“不要!”近乎粗魯地打斷蘇寂言的話,李成恒氣憤地拒絕:“你是我自己選的先生,父皇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去請父皇收回成命。”
“不必了,”蘇寂言的語氣不急不緩,淡然地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不錯:“是我向皇上請辭的,下個月我就要離開京城了。”
李成恒茫然,隻能之間竟隻能問出一句“為什麼”,呆呆地看著依舊淡定的先生:“是恒兒做錯了、做錯了什麼嗎…”
“不,你是個好學生…”平靜的聲音裏似乎多了一絲不穩的氣息,像是精致的瓷器上憑空出現的裂痕,氣急的李成恒卻沒有察覺:“那為什麼要走…我不同意!”
“無不散之宴…”蘇寂言轉過了身,背對著咄咄逼人的弟子:“你不是孩子了…”
“我不要…先生,不要走…”李成恒從背後緊緊抱住身前的人不肯放手,這個人,讓他懂得尊重,教會他隱忍和審時度勢,幫助他鞏固父親的賞識。
不是個孩子了…先生說過,任性妄為,撒嬌耍賴,是在決意成長時就自動被放棄的權利…可是,不要他離開…“先生…”
“收拾一下去找梁太傅吧…別再叫我先生了。”蘇寂言掙了掙,卻被緊緊箍住:“放手,不要讓我失望。”
“先、先生…”李成恒的手漸漸僵直,終於鬆了開來:“我…我……”
蘇寂言轉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卻見往日總是活躍的弟子仍是不動不動地低頭站在原地,眼中飛快掠過的情緒分明是不舍…
一步步走出相伴三載的院落,走出自成一統的天地,蘇寂言沒有再回頭,李成恒終究要長大,而蘇寂言,再不能把族人丟在身後,自欺欺人地埋頭向前走…
自從兒子從宮中回來,就一直沉默地收拾行裝,蘇洛自然看在眼裏,懊惱著三年前不該就此答應的同時,也慶幸總算還來得及在事情不可收拾前讓他抽出身來。
“阿寂,阿爹知道你覺得四皇子是可造之材,這幾年那孩子對你倒也算得敬重,”蘇洛在一旁坐下,見一向看重的長子一言不發,心中也不好受:“可咱們家不能去蹚那起渾水,如今的局勢你也知道,黎妃是燕國來的,可今上…”
蘇寂言放下手中的書卷,當然是知道的,李成恒的母妃是屬國的公主,如今燕國漸盛,隱隱有脫離大堯掌控之勢,照理說這儲君之位怎麼也輪不上他,可今上偏又對這母子二人恩寵有加,有朝一日真的紛爭起來,大概多數朝臣都不會樂見他登上帝位…蘇家在幾位皇子之間小心翼翼地保持著某種平衡,偏他身為下一代的家主卻任著恒兒的老師,自然,是破壞了“均衡”的。“爹,再幾日過了年我就離京,塵埃落定前不會回來的。”
“也好,我們蘇家在江南士林也算一呼百應,你的能力爹也放心的下。好好照顧自己”
“寂言知道…”
臨近大年,宮中太學也都不再授課,蘇寂言更是鎮日留在家中陪伴父母和兩個弟弟,也幫著剛滿18歲的小弟收拾些日常用品,有諸多同僚的宴請便一一推辭了,幾乎不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