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自己合同正式結束的事還沒有和母親說,女人大概是今天收到了自己的行李。
“是要回來了嗎?”
“……再過一陣子吧,”周凱退後幾步靠在廚房的操作台邊,“想我了嗎?”
女人早就習慣了這樣說話的周凱,隻是沒開口說自己這陣子晚上睡得尤其不安心,今天又忽然收到德國寄回的行李,所以才特意打來電話。聽到他一切都好,終於也稍稍放下心來。
自己的簽證到這個夏天就將失效,沒有餐廳的合同和最近三個月的工資證明根本沒有辦法再去外管局申請續簽。周凱暫時還沒有和母親提夏天回國,因為他還在做最後的嚐試。
這兩天裏,他先後跑了好幾家杜伊斯堡的中餐廳,但都因為廚房不缺師傅而被拒絕了。杜伊斯堡的大多中餐廳做得都還不夠成熟,外加城市小,即便是生意再好,做的大多也是小本生意,盤一個不大的店麵,雇1-2名廚師,很少有再招人手的需求。
不單單是杜伊斯堡,他甚至特意去科隆找過機會。
那裏有一家名聲相當不錯的中餐廳,規模不小,在杜塞甚至有一家分店,但廚房也已經飽和。
老板看了看周凱,有些不客氣地問:“不過我們這裏服務員倒是缺的,你考慮麼?”
心髒一下子好像被狠狠砸了一拳,還沒來得及發怒就又被問到:“哦對了,你德語講得怎麼樣?”
“……”
現在開始可惜自己開口說不了德語,連當個服務生的機會都沒有。
附近的城市裏最後隻剩下杜塞。
周凱一直不願意回杜塞的原因是這裏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他甚至能報出一些餐廳的廚師的名字。這裏中餐廳雖說不少,但彼此各自對對方都了若指掌。同為中國人的親切和作為競爭對手的敵對,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就是這樣微妙。他認得別人,別人就也認得他。
這天下午,周凱來到杜塞火車站附近的一家中餐廳,以前他還曾來這裏吃過飯。這裏的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妻,廣東一帶人士,餐廳做的菜色也偏廣式,口味卻是不錯,周凱有一陣子常來,老板還曾開玩笑說多虧他照顧生意,餐廳雖然賺得不多,卻不至於虧本。
老板見到他有點意外,但當得知他的來意之後就更驚訝了。
“是聽說過你那邊的合同到期了,還以為你回國去了,沒想到……”
兩人一起走向餐廳二樓的內間,看得出來平時他們就住在樓上,門後就是一室一廳兩間簡單的房間。
周凱笑笑,給男人發了一支煙,“沒那麼快,想再在這邊待一陣子,再多學習學習嘛。”
“但至於你說的……”看到周凱替他打了打火機,男人趕緊湊上煙頭,吸了一口後為難地說:“你也知道,我們這兒地方本來就小,就算真的忙起來,我老婆去廚房搭把手,加上兩個師傅,真的綽綽有餘了。”
周凱也低頭抽煙,從男人的角度看,他的嘴角有點彎著,有點像苦笑。
“我理解,我也不想勉強你。不過我回到杜塞,可是第一家就到你這兒來了,說老實話,我隻是缺一份合同而已,我短期之內還是想留在這兒。”
男人會意地笑笑,“真看得起我這兒,就可惜可能幫不上你什麼忙。”
周凱擺了擺手,沒有在意。
“你吃飯了麼?不如晚飯留我這兒吃吧!”
周凱一看時間,快到晚飯的點了,樓下餐廳估計再過不久就該忙起來了。
“不了,要不我就先走了,就不打擾了。”
沒想到男人被樓下的妻子喊了下去,沒多久後竟然端著晚飯的菜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