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段(1 / 3)

神色溫柔如水。

"還記不記得我當初在袁府說過些什麼?你若是走不動的話……"他淺淺笑著,依舊是那一副眉眼低柔的樣子,輕輕環住我的身子,道,"我來背你。"

邪教的人就在後頭,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陸信又身受重傷,如果再加上我的話,根本就逃不了。可是,我還是點了頭,任由他背著我逃進了樹林裏。

不隻是身體,就連我的心也一樣軟弱得徹底。寧願跟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一起,也沒有自信去賭一個並不確定的未來。

所以,所以……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身上的傷口裂開,不斷滲出血來,然後死命搗住自己的嘴,裝做什麼都不曾發覺。

那一天,眼見著他為了我而傷害自己的時候,心口仿佛被人刺了一劍,硬生生的疼著。而如今呢?又是誰更痛一些?

天色漸亮,已能辨清四周的景物了,但陸信的速度卻越來越慢。

我靜靜的伏在他背上,一抬眼,便能瞧見他的側臉──毫無血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了。

感覺鼻子酸酸的,心跳聲那麼大,就連呼吸也同那個人重疊在了一起,每一次每一次,都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咬了咬牙,終於還是開口說道:"可以……停下來了。"

"怎麼了?"陸信微微喘著氣,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著。

"已經是極限了,對不對?"啞啞的,全然不似我自己的聲音,"不要逞強。"

"袁,"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確實武功不濟,身體也算不上好,頭腦又不聰明,動不動就被人騙。而且,遇上危險的時候,連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可是,即使隻有一點點希望,我也會盡力去爭取。人生短短數十年,我不想讓自己有任何後悔的機會。"

說著,空出一隻手來,緩緩撫上了我的臉。

那修長的手指黏黏膩膩的,染滿了血。

我死死咬住下唇,壓下了脫口而出的驚呼,一點點的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

抬眼望去,麵前的路一直蜿蜒到山下,可是,太長太長,仿若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嘴裏酸酸澀澀的,全是苦味,心口悶悶的疼著,逼得人近乎窒息。

可是,不能發抖,更加……不能哭。

即使隻是假裝的堅強也好,至少讓背著自己的那個男人相信,我也和他一樣,從來不曾後悔過。

"袁,"他輕輕喚了一聲,"你還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當然!"拚命點頭,卻不得不把頭湊了過去,仔細聽他說話。

"你一直都是陸公子、陸公子的喚我,從來沒有喊過我的名字,可以試一次嗎?"

閉了閉眼,死命握住他的手,艱難的吐字:"陸……信……"

"圓圓。"他立刻回了一句,聲音裏帶著笑意。

"……"窒了窒,說不出話來,隻好將頭埋在他的頸間,咬牙。

手心裏不斷冒出冷汗來,與他的血混在了一起,一點一點的往下滴。視線稍移,便能瞥見他衣上殷紅的血痕,大片大片的,鮮豔得刺目。

這一條路……為什麼走不完?

生平頭一次,如此地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痛恨這一雙不能下地行走的腿。

可惡!

一再輸給命運也就罷了,現在,竟連自己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袁。"

那人溫溫軟軟的嗓音傳進耳裏,我猛然回神,緊緊抱住他的身子,問:"累了嗎?要不要停下來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