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箋卓輕輕一苦笑,緩緩站起身子來,右手指向定襄城城樓,悠悠歎道:“炊煙無數,表示百姓極多;城頭寒光隱動,且晃動次數時間整齊有序,表示其中士兵訓練精強,城中軍師善長值時;城心高樓為隋帝所居,居高臨下,易守難攻;而且不知道蠻拓爾是否真心歸順,以此四條,變數極多啊!”
東方翔雲不料他竟然如此觀察細微,一時心頭波瀾大起,目光眺望向那靜靜地立於黑幕之下的城池,輕歎道:“當日一戰,我本道將軍是武藝超凡,計反李孝逸、擊殺雷池,火燒我軍,不過是陳卿、薑震二人之功勞而已,如今看來……末將當真是井底之蛙啊!”
穆箋卓淡淡一笑,雙瞳之中異彩大放,傲然道:“我軍六團,歹火刀、你、李孝逸三人執掌騎兵,歹火刀性子剛硬,不熟兵法,而你槍法嫻熟、謀略未成,惟獨孝逸文武雙全,這些年枯悶在你軍中,當真是委屈人才啊!”
東方翔雲卻念到當年自己殺死他的父母,不覺心頭愁雲大起,穆箋卓瞧出一二,卻並不點破,淡淡道:“朱石、黃崖二人統領步兵,這兩個家夥老實,正合步兵重防簡攻之處;錢軒性快心急,本應管騎兵,但他心若雄鷹,箭術不凡,隻不過他不喜宣揚罷了……”
“什麼……”東方翔雲心頭驚駭難以莫名,他想不到錢軒竟也是個弓箭高手。穆箋卓心頭暗笑,口中卻並不停下,繼續說道:“薑震文韜武略,皆勝孔明,但他性子陰沉,正適合去技工團開發戰器。”
他頓了頓,又淡淡道:“我軍二大軍師,陳卿長於伏,度素善於野,惟獨少了長內政之人,不過孝逸似得二人之並,伏野皆善;至於惜淩水軍麼……”他沉吟了一會兒,搖頭歎道:“此軍無多大用處,不過虛職相待罷了。”
寥寥數語間,銀羽六團中五團之長所長所缺無不道破,東方翔雲沉浸其中,忍不住問道:“那麼暗夜呢?”話語才出陡覺不對,抬頭看去,隻見穆箋卓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覺麵頰一熱,支吾不語。
穆箋卓一聲輕笑,右手三指撚過頰側長發,淡淡道:“我長於攻城掠地,並不擅長兵陣,隻不過消息靈通,能夠分派眾人行使各自擅長事務罷了。”東方翔雲微微一笑,拱手道:“物盡其用,人盡其能。”
穆箋卓微微一愣,不由啞然失笑,雙目悠悠飄向天穹明月,默然片刻,淡淡道:“今日之言,萬不可道出。”東方翔雲微微一怔,倏地明白穆箋卓方才是故意支開歹火刀,但為何如此,一時仍不得要領,但他性子穩健,不喜多問,當下又一揖首,表示明白。
穆箋卓沉默了一會兒,忽地笑道:“東方,你沒發覺那月亮是如此之圓麼?”東方翔雲愣了一愣,愕然頷首道:“是啊,挺圓的。”穆箋卓微微一笑,悠悠道:“你知道我看見這大漠黃沙,想到了什麼?”
東方翔雲心頭疑慮,思忖了片刻,遲疑道:“長安?”穆箋卓微笑搖頭。東方翔雲長眉大皺,又想了許久,疑惑道:“中原麼?”穆箋卓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淡淡笑道:“你沒聽說過甘興霸麼?”
東方翔雲怔了怔,愕然道:“東吳鬥將,甘寧?”穆箋卓笑著點了點頭,揮手指向那漫漫黃沙,緩緩道:“黃沙狂暴好戰,動輒怒吼,正合甘寧之性,而且黃沙勇猛,也與其人相同。”
他淡淡地笑了笑,悠然道:“而且黃沙縱然千般不是,卻也將無數礦藏送於人類,嗬嗬,這也與甘寧的輕財好施相同。”東方翔雲搔了搔撓頭,仍然不明白穆箋卓為何突然說這些,沉吟再三,終究遲疑道:“將軍,不知這甘鬥將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