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箋卓內功深厚,不過半柱香工夫已經醒了過來,轉頭看見眾將士醉醺醺的倒了一片,不覺大為莞爾,搖了搖頭,捏了捏微微發痛的太陽穴,苦笑一聲,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便抬步走向軍營門口。
他們今夜犒賞三軍,卻仍有數百士兵留著守夜,他抬著數壇美酒,逐一走過察看,眾士兵見穆箋卓居然親自到來安慰,均感興奮無比,一時鬥誌昂然,士氣大震。
穆箋卓繞著軍營走了一圈,無意間來到了李靖的軍帳外,此時夜已午時,值班士兵均被拉去喝酒,他四處看了看,搖搖頭,正要走開,忽地帳中一聲咳嗽,便聽見一人淡淡道:“哦?想不到你也知道!”穆箋卓聽出是李靖聲音,雖然知道偷聽是軍中大忌,但是心頭微感好奇,忍不住停下腳步,微微側身,靜靜地聽著。
帳中沉默了良久,忽聽一人低低咳嗽,歎道:“想不到,皇上也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你……”穆箋卓微微一怔,知道這是李績的聲音,一時對那所謂的“任務”倍感好奇,運起功力,施展出“潛龍訣”,靜止不動。
李靖微微一笑,悠悠笑道:“可是我這一年時間一直在想,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李績沉沉冷哼一聲,慢慢道:“我怎麼會知道,皇上城府之深,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功勞之高,隻怕不下於……那人……”
帳中寂靜了數久,傳來輕輕敲打桌麵的聲音,隨即便是一人原地走了數圈,忽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他奶奶的,他是不是失心瘋了?!居然要……”他聲音輕了輕,慢慢歎了口氣,默然不言。
穆箋卓一時覺得心頭大癢,這二人總說什麼任務,而這個任務卻始終不說出來,但他心知李靖內功深厚,不敢露出絲毫氣機破綻,依舊默立原地。
不知沉寂了多久,倏地帳中一聲輕歎,李靖輕飄飄地歎道:“國師,你說……皇上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李績沉吟片刻,悠悠道:“元帥,難道你當真不知道麼?”李靖微微一咽,默然良久,忽地淡淡道:“猜到幾分……不過……”
李績笑了一笑,羽扇一展,悵然道:“皇上命你我在軍中擊殺穆箋卓,理由不外乎幾條,第一,是箋卓不知在何處得罪了皇上,第二,皇上不能容忍他的存在,第三……箋卓威脅到了皇上的地位……”話到此處,他與李靖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身軀均是一震,顫聲道:“難道……”
此刻帳中二人吃驚,帳外穆箋卓猛地聽到這件事情,隻覺全身一陣發涼,這個消息無疑如同五雷轟頂一般。他怔了半晌工夫,驀地回過神來,繼續聽下去。
此刻李靖與李績又談論了數句話,便討論起了關於回朝後如何向唐太宗交代的一係列事情。穆箋卓聽了數句,知道沒有什麼關鍵了,便轉身飛步而去,他此刻功力已入化境,李靖雖然功力高深,但是也沒有發覺穆箋卓在帳外偷聽。
穆箋卓在營中狂奔而走,不覺掠出大營地,向遠處怒跑而去,營口守值士兵隻覺眼前一花,就見一道身影一掠而過,他怔了半天,還道自己眼睛發花,半夜見鬼,趕忙祈禱數遍,便拉了幾名好友待在一起,免得再有遇鬼之事。
狂風撲麵,熱浪迎頰,穆箋卓將全身功力運到了極點,“龍騰奔海”和“接雲步”融合歸一,他一步十丈,眨眼間已奔出半裏多路,他一頭長發筆直向後拽去,發髻飄散。
驀然間,他雙膝一軟,一個踉蹌便撲倒在地,此刻他功力盡驅,雙膝瞬間入地三分,他雙手十指盡數掐入土內,指甲幾乎破裂,他雙肩顫抖了許久,好在他已達天道後期的境界,全身激蕩的氣血已慢慢恢複了過來。
他喘息了片刻,悠悠呼出一口氣,陡然間,他感覺體內真氣倏地一震,仿佛萬千怒劍刺在了自己的經絡上,他心頭一驚,趕忙盤膝坐倒,雙手合十結印,將全身真氣流轉全身一周,一周才罷,隨即又轉一周,不知不覺,已經轉過了三十六周天,他慢慢吐出一口氣,歎了口氣,將全身真氣收縮入體。
他張開雙眼,慢慢站了起來,仰頭望著漫天浮雲,此刻已到了正午時分,他一轉手臂,將體內真氣霍然轉出,“轟”地一聲將麵前一處沙丘擊成碎片,他凝望著麵前的土丘,忽然歎了口氣,喃喃道:“皇上……我穆箋卓自負才華無雙,武藝無敵,但對大唐始終忠心耿耿,沒有絲毫叛亂之心,為何你要讓元帥於軍中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