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在戰場打滾,對於這種預感都有一定的準確性,但他從來不在乎,這不過是預感,總不可能因為這預感而出兵吧。但是這次,他卻不得不相信了,因為這次的預感十分強烈,不斷地刺激著他的神經,他不得不派了親信韓讓帶著九千步兵增援望陽關。
思緒還沒有結束,門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閉上眼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的預感靈驗了。當他睜開眼睛時,全身的氣勢驀然變了,已經變成了一名戰場虎將,全身的殺氣不斷繚繞,他轉身坐到桌子上,沉聲道:“進來!”
話音才落,門便被撞開了,隻見三人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薛仁貴定睛看去,來人是他的兒子薛丁山和心腹韓讓、龍仁,三人渾身浴血,踉蹌而入,瞧見薛仁貴,紛紛跪倒在地,薛丁山首先開口,叫道:“父親……不好了,穆箋卓引軍五萬,殺入望陽關,我們不及防備,被他攻破關口,幸好韓叔來救,我們九死一生才逃了出來啊!”
薛仁貴濃眉一揚,麵露驚訝之色,他千算萬算,卻絕對沒有想到居然會穆箋卓帶兵造反。穆箋卓之父穆鼎雲與他不熟,但知道是唐朝的開國功臣,功勞顯赫,而穆箋卓也四年前的渭河之中異軍突起,就此揚名,他也與其打過幾次交道,覺得此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深不可測,而且他與穆箋卓的幾次交道中,覺得此人心機深沉,絕對是一個梟雄人物。
但他卻始終認為,此人至少是對唐朝忠誠的,想不到他居然趁唐朝大軍進攻突厥之時突然帶兵殺回,此刻定襄城兵力不足八千,根本無法抵擋這五萬兵馬,他沉吟了良久,忽地問道:“梨花呢?你們帶回多少兵馬?”
韓讓一拱手,沉聲道:“樊將軍正在整頓兵馬,我們一共帶回大約六千兵馬。”薛仁貴眉宇緊皺,凝神細思:“六千加八千,我們有一萬二人馬,但是對方有五萬兵馬,這可怎麼辦呢……若是一般將領,倒可應付,但是此人文韜武略無不驚才豔豔,恐怕……”
他長長歎了口氣,目露惆悵之色,薛丁山麵露恨色,忽地抱拳道:“父親,不如我們先退出定襄城,趕到馬邑去,張公瑾不是在馬邑麼?”薛仁貴虎目一張,喝道:“糊塗,銀羽軍來勢洶洶,定襄城此刻乃唯一屏障,若是舍棄此城,則銀羽軍一路直取,必直達長安。”
薛丁山被他一喝,頓時作聲不得,隻能低頭不言。薛仁貴沉吟片刻,忽地頭微微一偏,沉聲道:“梨花,進來吧。”門外一聲清喝,步入一名戎裝女子,麵目清秀,卻氣勢不凡,顯然是在戰場上打滾多年。薛仁貴看著來人,歎道:“梨花,你有什麼辦法麼?”
樊梨花對薛仁貴一拱手,說道:“唯一的辦法,隻能擺空城計了。”薛仁貴濃眉一皺,遲疑道:“空城計?萬一對方識破……”樊梨花輕歎一聲,淡淡道:“那隻能依照丁山之言,退到馬邑,我們目前一方麵在此留下三千騎兵擺空城計,一方麵讓丁山他們先趕到馬邑報信,同時急調四周兵馬聚集馬邑,準備迎擊。”
薛仁貴微微一頷首,忽地眉宇一沉,說道:“不對,穆箋卓若要造反必有原因,他必定會發出詔書公告天下,梨花,穆箋卓可有詔書?”樊梨花微一遲疑,從懷中取出一封黃綢書信,交到薛仁貴手中。薛仁貴凝視那書信,伸手接過,展開微一細觀,眉宇一皺,沉聲道:“吾對大唐素懷忠義,然聖上鳥盡弓藏,欲以亂軍之中取吾之首級,今詔書天下,吾自引銀羽,若有阻者,必以敵手為論。”
他眉宇慢慢皺了起來,看向樊梨花,沉聲道:“梨花,他進攻時有沒有說什麼?”樊梨花想了想,說道:“他說……聖上對他鳥盡弓藏,不仁不義,所以他才……”薛仁貴長歎一聲,喃喃道:“以他才智,必不會取此荒唐理由,那麼說來……難道皇上當真……”
他沉吟了下,倏地站起身來,沉聲道:“梨花、丁山,你們馬上調集兵馬,留下三千輕騎,其餘士兵,全部迅速趕到馬邑,韓讓、龍仁,隻能麻煩你了。”龍韓二人對視一眼,韓讓微微一笑,淡然道:“自從跟隨大帥以來,就把腦袋交給大帥了。”
薛仁貴虎目微熱,默默一頷首,目光掃了掃樊梨花、薛丁山二人。二人均是明白,當下拱手告退,趕忙去整頓兵馬。
薛仁貴看向韓讓,遲疑道:“老韓,你說……”韓讓微一苦笑,歎道:“我們不用想這麼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薛仁貴驟然醒悟,頷首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