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冷。隆冬裏摸著會打個冷戰,但盛夏裏撫摸定然是沁骨的舒爽。用玉器盛著新汲的泉水,擱在冰窖裏,不時更換,才會有的沁骨的冰涼。
蕭書嵐的手探入他的衣內,在他的肌膚上撫摸著。熱得發燙的手,觸摸到冰涼的肌膚,讓兩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在看什麽?”蕭書嵐去看落在他膝上的書,卻是一本《詩選》。不禁微笑道,“我不知道你也看這些。”
柳聽竹輕輕一笑。“你過不慣這山中日子,隔上一月便要出門數日,我不靠這些來消遣,又靠什麽?”
蕭書嵐拈起他一縷絲似的頭發,纏在指間。“要你隨我一道,你卻不肯。偶爾出去一次,有甚不好?”
柳聽竹伸手,指尖如同冰玉,在他眉間輕輕撫摸。“我永遠不要離開這裏。我怕,怕在外麵會遇到我不想遇到的事情。”
蕭書嵐無奈一笑,不再跟他爭辯。一手在他肌膚上輕輕滑動,一手隨意去翻那書,卻看到一首樂府舊詩。不由得笑容更深,道,“聽竹,你且把這詩給我念上一遍。”
柳聽竹覺得甚奇,卻也不著意,低聲念道:“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竭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念到此處,方明白蕭書嵐的用意,臉上一紅,頓了片刻方念了下去,隻是聲音更細如蚊鳴,“乃敢與君絕。”
蕭書嵐輕輕托起他的臉,吻他的唇。嘴唇也是一片清涼,沁人心脾。“聽竹,答應我,即使到了那般境地,你也不準離開我。生生死死,也要與你一處。”
柳聽竹雙眸如霧,兩腮酡紅如醉。“縱你服了長生不死之藥,我仍信一事。”
“什麽事?”
柳聽竹眼光如迷,定定看他。“若有一日你我分離,必是你忘卻我,絕非我忘卻你。”
蕭書嵐叫:“聽竹!……”
柳聽竹凝視他。“你是人,我不是人。”
蕭書嵐無言以對,隻得細細吻他,直至兩人都渾然忘卻身外萬物。
山中七日,世上千年。身畔鳥語細細,也不知換了多少代的鳥兒?
相柳
夜裏,忽有雷聲轟轟。柳聽竹從夢中驚醒,臉色蒼白地衝到寒月芙渠之前。那朵仙葩竟已被閃電劈成焦炭,原本的冰清玉潔之姿竟成一堆灰燼。
蕭書嵐跟出來,見柳聽竹渾身顫唞,忙上前抱住他。
忽然天上又劃過一道閃電,照得黑夜有如白晝。雷聲隆隆,震耳欲聾。蕭書嵐從未遇過如此驚雷,仰頭看時,隻見天際有數道光芒劃過,竟是向這山間如飛而來。
柳聽竹臉色如死,雙手抓了蕭書嵐衣袖,顫聲道:“為什麽?為什麽?”
蕭書嵐不明所以,問他:“怎麽了?”
閃電中看得明柳聽竹的臉,蒼白如玉,眉尖若蹙,眼中竟然含了淚,晶晶欲泣。蕭書嵐見他嘴唇顫動,卻一直不語,心中也起了懼意,抓了他肩頭道:“聽竹,究竟怎麽了?快告訴我!”
柳聽竹淒然道:“我究竟做了什麽,天都不能容我?”他望向蕭書嵐,雷聲中,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忽遠忽近,“大凡修仙,必有天劫。天劫可避,可生亦可亡。然而……今日,是必定要我魂飛魄散的了。”
蕭書嵐隻覺五雷轟頂。“你說什麽?”
柳聽竹指了一指天際如閃電般飛來的數道光芒,道:“那是魑,龍的一類。我今日是逃不過的了。”他臉色雖慘淡,卻已不再慌亂,“書嵐,你不必跟我一起死。”
蕭書嵐也已平靜下來,靜靜地道:“我說過了,生生死死,也都與你在一處。”
柳聽竹搖頭,道:“我曾如此想過,但此時此刻,我卻不願了。”他望了一眼已飛竄到眼前的流光,輕輕地道,“才領守護之責的魑,極易被附體。你如今要逃是來不及了,我也護不住你的肉身,且將魂魄寄予魑之身,一般的可保你永生不死。”
蕭書嵐道:“不。”
柳聽竹輕聲道:“我不忍你死,與其我們兩人一起死,不如讓你活著。還記得嗎?到了盛夏有雪之時,便是你我緣盡之時。上天雖情薄,終歸還是說了句真話。”
四周已漸漸陷塌,沈落為一道水澗,繞著兩人所立之處。天上數道光芒已盤旋附近,蕭書嵐隻覺目眩頭暈,卻緊擁著柳聽竹不肯放開。
柳聽竹嘴唇在他臉上輕輕觸了一觸,蕭書嵐隻覺一滴鹹澀之物沁入唇中,久久不溶。“魑本為無角龍神,天上地下,極少有能克製之物。我是必死的了,我寧可魂飛魄散,玉碎為屑。願送君一程,盼你在今後漫漫歲月,還能記得聽竹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