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該是午後申時末刻的樣子,這山洞裏早就是一片昏暗,然而奇異的是頭頂上方的一餅天空此時顯得如此明亮,幾乎叫人睜不開眼來。這是由於這山的 構造之奇特造成的,隻因為山之高,使得光線根本無法照到這穀底,而天空卻是不受影響的。
這麼鮮明的對比,越發使得被關在這裏的人渴望自由,然而卻是於事無補,如此絕妙的囚禁之地簡直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因此,也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了。
況且,堂堂萬鳥堡堡主並不是隻有這一點手段。
雷禹因為中了毒而使得感官暫時有些遲鈍,卻還是感到了異味。然而魏定音神色雖然淡漠,卻是暗中皺眉的。隻因為用腳想也知道,鬼藥王被困於此處,方圓不過三丈,加上周圍的洞穴,空間有沒有多大。所以這狹小的的穀底縈繞著一股異常難聞的異味。魏定音早有防備的暗中運起護體內功,能少呼吸一點就少呼吸一點。若是雷禹能夠清楚地聞出來,必然會被熏倒的。
其實也並非每日全是這樣,有些特定的時候 ,諸如晚上,這裏的空氣會流通得快些,氣味便可以散走。然而現在卻是白晝,無風也是常事,姑且忍一忍吧。
雷禹勉力掙脫魏定音的掌控,卻是次次徒勞無功,反而使得自己氣喘不已。他回頭惡狠狠地瞅了魏定音一眼,心裏的憤怒不言而喻。
魏定音卻是不緊不慢,丟下不知是說給誰聽的一句:“想死的話你就過去。”
雷禹暫時頓了一下,這話裏似乎大有深意,一時間使得他疑惑不已,然而卻是更為憤怒,咬牙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魏定音聳聳肩,蒼老的臉上現出一絲詭秘的笑,緩緩道:“我能對他做什麼呢?下毒,嗬嗬?”
雷禹看了師父一會兒,那瑟縮瘦小的人影真的是師父嗎?看著看著便不由得悲從心起,輕喚了一聲“師父……”便再也說不下去,言語間已有哽咽之意。
鬼藥王其實早已聽見了響動,知曉是有人來了,而且聽聲音和二人對話,一早便知道是魏定音挾持著雷禹過來了。自己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或許這是早就注定的事,雷禹是要由此磨難的。他知曉魏定音的手段和雷禹的性格,隻想知道雷禹現在如何,叫他不要和魏定音硬碰硬。然而,即便是這樣簡單的事,他現在也在做不到。
他根本就不能說話,一生行醫自然是經驗無數,知曉自己此時已然病入膏肓了。這不過是看起來很偶然,其實卻是有人故意所為的罷了。不過是在三四天前,鬼藥王在這山穀的狹小地方裏被無數的蚊蟲攻擊,它們簡直像是從天而降一樣,使得鬼藥王防不勝防,終於還是被咬了。
然後便發起了高燒,渾身酸軟無力,他知道自己是染了病了,那些蚊蟲便是罪魁禍首。他當然也知道是誰做的,除了魏定音還能有誰呢?隻是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而且自那之後,連送飯來的仆人態度也越發的不好了,昨天一整日沒有送來任何東西,他又餓又渴,早已是半昏迷了。
然而卻隻有睡在這冰冷的地上,或許還可以緩解一下因為高燒帶來的燥熱感。盡管他其實是十分畏寒的,老寒腿是不知何時落下的病,盡管自己有鬼醫之稱,卻也是奈何不了它。
魏定音事事都是經過仔細考量的,現在鬼藥王終於知道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了,大概是算準了自己的徒兒會到此處,那時候他便是一顆可以威脅雷禹的棋子了。然而很多地方他卻是不明白,譬如為何魏定音會知曉自己的住處,為何會知道雷禹是自己的徒弟?如果他早就知道了,那麼提前三個月就開始準備豈不是有些可怕?
不,看這樣子,應該是不止三個月吧。鬼藥王有些無奈了,隻因為自己是勢單力薄,即便武功蓋世,醫術精湛,卻還是鬥不過他們一群人的。
當時自己被迫到萬鳥堡,也是出於保護徒弟的考慮的。現在看來,似乎是事與願違了。
鬼藥王心裏淒涼之際,仍在想方設法聯係雷禹。本來他是極其昏沉的,甚至感覺自己已經離死不遠了。但是雷禹的到來讓他強自多了許多生氣,不僅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徒弟,雖然自己如此狀態還是不放心他的安危即便幫不了什麼忙,更是因為他深知雷禹的性子,若是自己在魏定音手裏出了什麼事,雷禹絕對會一時衝動拚個玉石俱焚的。
經過雷禹和魏定音這一番較量,倒也為鬼藥王拖延了一些時間,使得他終於可以勉強凝成幾分內力,便試著給雷禹傳音,然而卻是疲累不已了。
雷禹在憤怒的掙紮之間,驀地聽聞耳邊有人輕聲道:“別過來,會傳染……”腦中似有千萬朵煙花同時炸開,然而瞬間之後卻是百味雜陳浮想聯翩。這是師父的聲音,肯定是沒錯的,這是說明他還活著,然而這聲音雖然是用秘術傳音而來,卻甚是微弱,若不是雷禹凝神細聽,未必能聽得真切,這便意味著即使師父還活著,情況也是不容樂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