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極窄的溪水之中,溪水入口處有一大叢樹木遮住,若非登高俯視,真不知這深穀之中居然別有洞天。他躍回舟中,指明了方向,眾人急忙倒轉船頭,劃向來路,從那樹叢中劃了進去。溪洞山石離水麵不過三尺,須得橫臥艙中,小舟始能劃入。又劃了一陣,但見兩邊山峰壁立,抬頭望天,隻餘一線。山青水碧,景色極盡清幽,隻是四下寂靜無聲,隱隱中似乎透著凶險。劃出了三四裏之後,小溪已是到了盡頭,麵前一條山徑通往深穀之中。既然別無出路,幾人便棄舟登陸,向深穀中行去。

山徑隻有一條,倒是不會走錯,隻是越行越高,路途崎嶇不已,四周一片漆黑,哪有綠衣人的行蹤?但此時也隻能向前。好在又轉過一處山隘,隻見遠處火光閃動。幾人都想到這荒山野嶺之間不會再有人家,必是那綠衣人的住所,當下各自戒備,向那處疾奔。走到近前,隻見火光是從一處極大火堆中發出,又走進數十丈,火光下已經看得明白,在那火堆之後是一座石屋。

尼摩星當先大叫:“喂喂,有客人來的!有人就出來的!”

石屋門應聲緩緩打開,走出兩男兩女四個人來,具是身穿綠衫,隻是此時麵上已無遮掩。

楊過一掃眼之下,就發現張無忌並不在內。可自己剛剛也絕不會看錯聽錯,他心下不由疑惑,難道竟不是剛才那四人?

四人躬身向他們行了一禮,其中一個少女道:“貴客降臨,有失遠迎。卻不知六位有何貴幹?”

她聲音聽著熟悉,正是之前的少女。但右首第一位綠衣人行動之時,右腿屈伸不便,似乎身上有傷,再想到剛才四人皆是行動迅捷,楊過心下了然,知道那至少是有一人不知去了何處,多半便是無忌了。轉念卻又想到他可能是故意躲避自己,心中隱隱不快。

尹克西最善言辭,此時見少女問起,便上前先笑吟吟將六人身份說了,又道:“我們見四位將那老頑童周伯通捉拿來此,好奇心起,是以過來瞧瞧。貴處景色幽雅,令人大開眼界,實是不虛此行。”

右首第一個綠衣人道:“那搗亂的老兒叫做老頑童?這個名字倒真是不枉了。”他不自覺伸手摸了摸右腿,言語之間恨恨不已。

第二個綠衣人道:“各位可是跟他一路的?”

金輪法王看他麵上表情警戒,便道:“我們同他今日初會,倒說不上什麼交情。”

第一個綠衣人道:“不是就好。那老頑童闖進我們穀中,蠻不講理的大肆搗亂,晚輩奉家師之命,看守丹爐,不知那老頭兒怎地闖進丹房,跟我胡說八道個沒完沒了,又說要講故事,又要我跟他打賭翻跟頭,瘋不像瘋,癲不像癲。那丹爐正燒到緊急的當口,我無法離身逐他,隻好當作沒聽見,那知他突然將一爐丹藥踢翻了。那藥材得來甚是不易,我心中憤怒,便要和他理論,誰知數言不合,他飛起一腿,將我打倒在地。”他說到此處,氣憤之情見於顏色。

綠衫少女見他有些激動,忙接口道:“我在芝房中聽得丹房大鬧,知道出了岔兒,剛想過去察看,這怪老頭兒已閃身進來,一伸手,就將一株四百多年的靈芝折成兩截。”楊過此時才細細打量於她,隻見少女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膚色極白,眼神清澈,嘴邊有粒小小黑痣,觀之可親可愛,便笑道:“老頑童真是胡鬧,那靈芝長到四百多年,可是珍貴的很。”

少女眉頭深鎖,歎道:“我爹爹原定在新婚之日和我繼母分服,那知卻給老頑童毀了,我爹爹自然要大發雷霆,那也不在話下。可他既然折斷了靈芝,卻放在懷內,說甚麼也不肯還我。我也沒得罪他,不知為何要這般無緣無故的跟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