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去。我們倆總在一起，是不是？”
少年歉然道：“不行。這次不行。”
楊過急道：“為什麼？”
“因為你還有事情要做。因為……因為我知道你會替我記住這些回憶，直到我找到你。”少年往後退了一步，微笑道：“你記著，張無忌與楊過同生共死。”
楊過心中巨震，他突然想起來了，想起這個少年曾在情花旁認認真真的對自己說：“你記著，張無忌與楊過同生共死。”
這個名字從記憶中浮上來，一下子就從模糊變得清晰無比。
“張無忌——！”他合身重重撲在石壁上，徒然撞得頭暈眼花。而少年的輪廓已經漸漸融入那片白光中去了。
白光消失了。
黑暗又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少年帶著笑意的聲音輕輕的在耳邊回響，還未來得及消散。
楊過，下次見麵的時候，告訴我神雕俠的故事罷？
楊過猛地醒了過來。
這真是個詭異的夢，他有些昏昏沉沉的，頭重的要命，費了一番力氣才睜開了眼睛。視野中一下子擠滿了白茫茫冷冰冰的光。
滿月。
他打了個冷戰，但覺得手足僵硬，不能稍動。怎麼回事？他和張無忌明明早早告別了姑姑和綠萼，在水道口靜待，無忌呢？自己怎麼暈了過去？還被點了穴道？
暈倒前的記憶片段猝不及防的湧了上來——是張無忌突然點了自己的穴道！也是張無忌出手將他打暈！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腦子裏亂成了一片，那些他刻意不願注意的細節爭先恐後的往上湧，楊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暫且把它們壓了回去。
月亮掛在中天，時間要到了——他安慰自己：來得及，還來得及，別慌，別多想，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幸而自從上次著了道兒，他暗地裏已將解穴心法練的純熟，澄心靜氣，片刻之間就衝開了幾處要穴，雖然半邊身子仍是酸麻不退，總算勉強能夠行動。當下不敢耽擱，縱身躍下水道，摸索著按照方位行了一會，果然迎麵撞上了那股潛流。
這條路兩人早就反複確認過幾次，楊過順著潛流前行，黑漆漆的水流中偶爾有些不知從哪裏來的微弱的光點，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他知道路徑不錯，片刻後即能到達，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忍不住要去想前因後果。這才想到張無忌早就明示暗示了數次，想要自己一人回去，他卻隻想著張無忌永遠不會騙自己。
但是張無忌真的沒騙過他嗎？事情涉及到自己身上，那家夥總要執拗的替別人選擇，這是第二次了。他又一次騙了他。打算扔下他一個人走了。
他心裏咯噔一聲，他騙了自己！什麼義父，什麼九陽神功，什麼解毒的法子，通通都是假話！亂七八糟的各種細節全都湧了上來，他試探的口氣，不確定的神色，猶豫的樣子，自己怎麼居然沒注意到？
不，不是他沒放在心上。是他不敢細想。是他不肯承認。他在害怕。他害怕親眼看著無忌慢慢死掉，卻什麼也不能做。不是張無忌騙了自己。是他太懦弱了，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能看得見的未來。
水流中光點漸漸增多，就像一群數不清的螢火蟲。
他突然想起來了，暈過去之前張無忌說的話：
你還不能死，至少不是現在……你有很多事沒做，事關千人萬人的性命。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去。
百年之後，你我或能有重聚之日。
若你心意仍然一般無二，到時張無忌然諾守約，當與楊過同生共死，絕不敢辭。
視野中的黑暗突然全部褪去了。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水流，還有那些光點——楊過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的景象：石牆表層正一點點剝落，溶解在水中，變成了無數的光點，牆壁中的白光一點一點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