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身體瘦得驚人,秦鶴行能夠辨認,這絕不是因為死後的腐敗,而是景鳴霄在來到東禹之前的身體狀況本就已是風燭之態。
那你為何還來?
明知自己身子不好,為何要來?
就為了救我這個不該救的人麼?
秦鶴行幾乎不敢再想下去,他隻能緊緊地、緊緊地抱住懷裏的人,似是永生永世都不想跟他分開。
“東禹王陛下,請你放開朕的皇後。”突地,一聲響亮的聲音自城門下傳來。
便見青若虛金甲赤駒,脊背筆挺地跨在馬上朝城樓上喊話。
秦鶴行的身子猛然—僵。
是啊……懷裏的這人,已是別人的妻……
自己一生一世都不曾給過他的名分,已由另外一個男子給了。
而對於青若虛,秦鶴行非但不恨,還心懷感激。
若不是青若虛,如今的景鳴霄,處境或許還會更加艱難吧?
“二十城已經備好,還望陛下信守承諾,將皇後的遺體還給朕!”青若虛繼續底氣十足地喊道。
秦鶴行低頭,看著懷中的人……
湊近,火熱的唇印上了冰冷的額頭。
對不起……鳴霄……對不起……不能把你給他。
你看,我很虛偽吧?很沒用吧?明明是我害你成了這樣,我卻還是想要擁有你。
哪怕,隻能擁有你的屍體。
第一百一十六回:愛你的資格
“東禹王莫不是想賴賬了?”青若虛又提高了聲。
“西棠王陛下,朕在此發誓,必會厚葬此人……二十城朕不要了!”秦鶴行抱著景鳴霄起身,對著城下的人喊道。
“豈有此理!”青若虛壓抑已久的火氣再也不能抑製,便見他抽出了腰間佩劍,直指城樓上的秦鶴行“東禹殺朕皇後在先,辱其遺體在後!今日若不能將秦鶴行斬殺於朕馬前,實難消朕殺妻之恨!西棠的好男兒們,拿出你們把性命和本錢拚光的勇氣,隨我跟東禹拚個你死我活!”
“殺!”早已準備好的西棠諸人開始攻城。
陽光已經偏下,雨卻還是沒停,眼看夕陽就要落幕於群山之中,血色的帷幕卻是剛剛拉開。
東禹士兵哪裏會是西棠的對手?一時間,幾個戰場上的東禹軍隊都是潰不成軍。
秦鶴行很不甘心。他殺了自己的父親,殺了自己的兄弟,又和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幾大家族聯盟,才坐上了這個皇位。景鳴霄花了幾年的時間,為奪取天下而訓練出的軍隊,還沒有正式建功立業,甚至圖謀天下的時候,卻這樣莫名其妙的陷到了必死的苦局中!這便像是圍棋一樣,一子錯,那就是滿盤皆輸。
他哪裏知道,如今的東禹軍隊已不是十七年前那個所向披靡的鐵軍了。景鳴霄為他特別訓練出的軍隊,早已經散了。
第一個殺到他麵前的,不是青若虛,而是曜冥。
秦鶴行是看著他殺過來的。
不過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癱子,卻有著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氣勢。
仿佛……自己就是他的殺父仇人。
嗬……也是啊,的確是自己害了他的父親的。
所以,當秦鶴行被曜冥用短劍指著喉嚨的時候,秦鶴行仍是沒有放開抱著景鳴霄手,而是抬頭任那劍正對著自己的喉結“往這裏刺。”
說話中,喉結上下震動,劍劃破了秦鶴行喉嚨的表皮。
“你當然該死,若不是你趕爸爸出來,他又怎會流離受苦?若不是你中了移情蠱,我爸爸怎會為了給你解毒而死?!”曜冥驀地提高了劍,一劍刺瞎了秦鶴行的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