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春奇怪,身邊穿花一樣過著各式各樣女孩子的學弟,為何會對韓若口中的大頭年年不忘。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小時候。”
蘇如春微微驚訝,“小時候?他小時候長什麼樣能讓你對他心動?”
“他啊,”倪顯赫的黑眼睛裏閃爍著什麼某種很幽深的表情,“是個討人厭的家夥,從小就招人煩。看起來黑乎乎的,髒兮兮的,笨到不行,剛上小學的時候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蘇如春想象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裏浮現出無數武俠小說兼電視劇裏麵花著一張臉頭發亂糟糟的小乞丐。
“你們小時候就認識了?”
蘇如春有點兒羨慕,漫長的一生之中,遇到一個傾心相愛的人,和他一起度過童年,少年,青少年,青年,壯年,中年,老年,俗著點說,就是陶晶瑩的那首歌裏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本來我特別不待見他,結果他跟我打了一架,我媽從小就教我君子動口不動手,我這輩子就打過一次架,就是被他打。到現在我下巴底下還有一塊疤,就是他咬的。”
“然後呢?”
“一不小心就上了一個初中,誰知道他學習成績好了,家裏頭富了,下意識就開始和他鬥……”
倪顯赫陷入了回憶,這樣的時刻在他的人生之中並不多,倪小公子是一個特別追求生活質量的人,追求一切美好和快樂,這樣糾結於過去的時刻並不多。
倪顯赫接著說:“他小時候長得特別黑,再見的時候白了點,變成了小麥色,單眼皮,但是眼睛非常大,黑白分明,很清澈。”
“你喜歡他就因為一雙眼睛?”蘇如春後背倚在吧台上,臉上帶著點迷茫。
“怎麼會?”倪顯赫下意識反駁。
“那為什麼?”蘇如春想要尋求一個答案,這個答案甚至未必與倪顯赫的回答有關。
倪顯赫想了想,說:“可能是我再沒見過一個人像他那麼討人厭,很,特別,非常。打個比方,就好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兒,你讓他出房門,就必須要過一道高高的門檻兒,林立安對我來說就好像這道門檻兒一樣,不管我想走出房門去哪裏,我都得先掂量一下這道門檻我能不能跨出去,會不會因此被絆倒了走不了。”
他的比喻不倫不類,可是蘇如春卻有點兒明白了,就好像是那個人,明知道那個人驕傲得像能閃光,漂亮到張揚,自由到無法束縛,那樣明顯的不安定的成分,卻像一個漩渦一樣深深吸引著他,無法自拔。
不過他這個小學弟也是個M體質,居然給自己找了個從小就看著討厭,像門檻一樣妨礙著他的人。
兩個人肩並肩靠著,各自懷想著自己命中的那個劫。
4若
某天夜裏,再一次在舊夢中驚醒,滿頭的冷汗。
母親蒼白汗濕的臉就晃動在眼前。
蘇如春下意識抓緊被子。
身旁輕微扭頭的細小聲音。
韓若就睡在身邊,月光灑在線條幹淨利落的側臉上,多了某種溫柔的清冷。
他仍舊在睡夢中,無意識地翻了個身,攬住他的胳膊。
溫暖的肌膚相貼,毫無保留的親昵。
蘇如春心中一動。
韓若做事的時候,實在是答應下來就異常認真,隻因為導師最初做理論經濟學,要求能靜得下心來做學術,他就一個模型直做到要email NYU的世界上最頂級的經濟學教授來要一個答案。
生生把碩士畢業論文當博士論文來做,他心疼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