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時候,我和蘇如春參加了一個業餘登山隊,說白了就是找個小山爬,權當鍛煉身體。

我們兩個回來的時候有點像大兵回巢,因為身上都穿著越獄男豬腳的那種衝鋒衣。

邵永之就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在我們家門前,我下意識地想要去拿我們房子後麵的菜園子裏一直存放著的鐵鏟子。

果然他一來就沒好事,拖著我們出去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結果蘇如春都喝得眼睛發紅了還是在勸酒,結果我平地一聲吼,“有本事衝我來!”

他不客氣,愣是和我拚到最後,幾杯蘇格蘭威士忌灌下去。

我看著他醉倒在桌子上,也算是解了十分之一的仇,等著他以後慢慢歸還那十分之九。

我還奇怪自己酒量怎麼變得那麼好,結果後來在邵永之不省人事的時候,如春拿著一瓶無泡蘇打水朝著我眨眼睛,我才知道這家夥幫我作弊,生生灌倒了酒量好到不行的邵公子。

最近一次的長假期,大概是年底,除去杜麗雅帶著家中小公主要來騷擾我們一陣,還有大把的時間。我們兩個計劃著一次長途旅行,不用現代通訊設備和網絡,隻帶著大地圖,外加後備箱裏的幾大桶水。

他笑言,“這一路,什麼娛樂設備都沒有,隻有我們兩個人,你不會覺得無聊?”

“幾年前,林立安為了練瑜伽,特地來曼穀尋訪名師,他總是在我麵前提起你,讓我不勝其煩。他說我不敢麵對你,就是舍不得放開你。現在想想,看起來粗枝大葉的大頭竟然比我自己更能看透我的心。我一直在想,我回到你身邊,是否還可以牽起你的手。但是當我一個人坐在山頂上,吹著春草氣息的風,吃著登山隊的老人給我的黃油餅幹,想起你的臉;或者賽車的時候一個人用手機看新聞,也會想起你的神情。沒有你,我也真的能好好生活。可是寒夜寂寂,朝陽再暖,也暖不了人心。

原來,我如果不和你在一起,我隻能一個人孤獨終老了,看著自己眼角的第一道細紋,頭上的第一根白發,我發現原來我是不怕變老的。隻是我變老的樣子,隻願意讓你一個人看到。你說我會不會覺得不聊?”

他勾了勾嘴角,卻沒能笑出來,黑眼睛溼潤了,低啞的嗓子,“你,要我永遠牽住你的手?”

“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搖擺,斬釘截鐵的回答。

他沉默地擁著我的肩膀,“我們,多少年了?”

“九年。”其實是兩個九年了。

“是啊,九年。”他歎息。

我默然,即使是中間分開的那五年,隔著無數的陸地和海洋,我們真的分開過麼?我們何嚐真正地分開。

“你的耳朵,最新的傳感神經修複技術,或許可以試一試讓它痊愈。”

“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的手,卻隻能這樣了。或許老了的時候,會更加不濟。到時候,你不怕照顧一個糟老頭會很麻煩?”

“我害怕。”

“……”

“我害怕你不讓我照顧你。”

又是一個九年。

七年之癢,聽說一個人身上所有的細胞在七年的時間都會更新一次,所以很多恩愛情侶,七年的時候,總有波折,或許從此斬斷情緣。

八年抗戰,人生有多少個八年,可以兩地相望,忠貞不二,可是平淡相守,永不厭倦。

如今,是我重生的第九個年頭了,這以後的世界形勢,人生走向,都是無法預知的。

但我相信,九九歸一,我們兩個,就這樣,也就是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