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蓮若和十九自然是被莊中人奉為上賓。他們的房間也是隔壁。十九因為蓮若是自己從山上請下來的,對他照料格外用心,生怕哪裏不合了這世外高人的脾性。住了兩個多月,少莊主的病看看便要痊愈了。
一日用過晚膳,十九過去與蓮若閑聊。聊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看看趙五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過幾日也要重回江湖逍遙。”轉了頭,看著蓮若笑道:“蓮公子還是要回山上罷?我會先送你回去的。——這次真是辛苦你了,趙五送你的報酬,你又不要。”
蓮若的臉隱在黑暗裏,搖曳的燭火在他臉上投下影子,明暗不定。過了許久,方淡淡道:“其實我在山上也住了不少時日,這次也想趁這機會下山四處走走。”
十九聽了,十分地高興起來,便開口道:“既然如此,蓮公子若是不嫌棄就跟我一同如何?說起來這江湖險惡,倒是不太適合蓮公子這樣的人物呢……”說到這裏,又覺得好像自己是在利誘蓮若和他同路一般,撓頭笑了笑,閉了嘴不言。自己低了頭,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蓮若。就見蓮若微微一笑,道:“好啊。”
第二章(下)
十九是個沒有定性的人。一匹馬,一把劍,橫行天下,笑遊江湖。
加上蓮若,就變成了兩匹馬,一把劍,還有一頂麵紗。
蓮若十分奇怪十九要給他帶麵紗的事情。他問十九的時候,十九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方說:“你長得好看,江湖險惡……”
蓮若看著他通紅的臉,半天,淡淡地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跟從前,還真是不像。”說完,卻又微微笑了,轉過頭不去看十九。留他一個想了半天,不得其意。
十九的意思,是要去塞外看大漠荒煙的。可惜蓮若是水做的,被北方幹冷的風一吹,整個人立時就憔悴了下來,一頭緞子似的頭發也幹幹枯枯沒了生氣。十九看得心疼,還沒出塞便調轉了馬頭。自此一路南下,直往江南,看桃紅柳綠。十九生性開朗,一路給蓮若講行走江湖的有趣見聞,連蓮若這樣性子的人也常常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漸漸地,蓮若笑的時候,也越來越多了起來。
行行走走,走走停停。十九給蓮若買了第三頂麵紗的時候,到了杭州。
西湖上一隻小船,十九拉了蓮若坐在船頭,伸手幫他取下麵紗。上船的時候,花白胡子的艄公拉十九到一旁,附在耳邊笑著說:“那位女扮男裝的,是公子的娘子吧?——當真是好福氣啊。”
十九瞥了前麵蓮若的背影一眼,一張俊臉通紅,胡亂應了幾句便匆匆逃到船頭。他挨著蓮若坐下便開始盯著蓮若看,許久,看得蓮若想裝不知道都不成了,隻好轉了頭問:“怎麼了?”
十九不好意思地笑笑,悄聲說:“我是在想,我將來就是娶娘子,也娶不到你這樣好看的。幹脆就不娶親,一輩子和你逍遙江湖可好?”
蓮若笑笑,說:“那你可不就沒有子嗣了?”
十九不在意地說:“我自幼父母雙亡,也沒有親戚。我就一輩子不娶親不生子,又有誰管得了我?”
蓮若看著他,忽而就笑了。一雙眼睛彎彎的水波瀲灩,說不出的光華流轉。
這時候艄公卻在船尾大聲說道:“公子,小姐,前麵便是壓著白娘子的雷峰塔了。”抬頭看時,果然在岸邊立著一座寶塔,映在山嶺的綠樹蔭蔭中。蓮若顧不得計較“小姐”是哪裏來的,轉過頭問十九:“‘壓著白娘子’,是什麼意思?”
十九笑道:“這裏麵有個故事,說是有條蛇妖叫白娘子的,為了報個叫許仙的書生救命之恩,化了人形和他結為夫妻。偏偏後來來了個法海和尚,認定了白娘子是妖怪,把她抓了起來,壓在了那雷峰塔下。那書生發現自己的娘子是條蛇妖,萬念俱灰,就出了家,從此不問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