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老式公寓已經很有一段曆史了,不論是低矮的窗戶,狹小的實木門,還是牆角的裂縫,都仿佛在低低地訴說著自己的故事,曾經的年華。
就在這間不足一百平米的房子裏,淩雲端度過了他整個幼年、童年、少年時期。現在回想來,那整整十八年,留在記憶中的卻隻剩炎熱悶燥的夏日裏,外婆親手端上的一碗龜苓膏,沁心透涼的滋味,跨越十五年的時間,依舊縈繞不去。
這間屋子如今在他名下,是他外婆當初執意要留給他的,不然若是按照順序來,怎麼也輪不不上他。
屋子雖然沒人住,但他之前曾一直雇人打掃,因此還算幹淨。他一路開車回來,精神高度緊張了好幾個小時,現在隻想好好休息。
小房間和他記憶中一樣,連桌上的擺著的鬧鍾都還好好的安置著,隻是指針早已經不走了,停留在五點二十分的位置,仿佛現在是十五年前一個平凡的午後,他放學回來,走進房間準備做作業。
他將自己縮在單人床上,小小的床容下一個成年人有些勉強,但他卻好似十分愜意,沒一會就沉沉睡去。
外邊天已經全黑,小地方的晚上自然不像大城市喧囂繁華,安安靜靜地,可以聽見樓上嗬斥小孩的聲音。
淩雲端點開手機,熒光照亮眼前一小片地方,現在是晚上九點鍾,他的肚子很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他揉揉鼻梁站起來,有些煩惱,這個屋子既沒水也沒電,看來他今天得另尋地方打發一夜了。
樓下似乎隱約傳來一些聲響,他走到臨街的窗戶側耳聽了聽,又打開窗戶往外探,看見一輛亮著燈的三輪車停在不遠處,這聲音就是車上的喇叭傳來的,一聲緊接一聲,“小餛飩——牛肉羹——寬米粉——”,不斷循環重複,生意還很不錯,這個點正好趕上宵夜時間,三輪車旁圍了好幾個人。
香味順風飄過來,淩雲端覺得更加餓了。
他穿上外套,準備去吃點東西。
這個小攤實在簡陋,就是一輛半舊不新的三輪車,用彩條塑料蓋了個頂,一盞昏黃的電燈晃晃悠悠地吊著,連人臉都看不清。車子正中央一口鍋正冒著熱氣,裏麵幾十個餛飩沉沉浮浮,一邊橫架的木板上放著幾泡沫碗,碗用一次性塑料袋包著,裏邊是香菜紫菜蝦皮等配料。
攤主是個男人,在陰影中看不清樣貌,就見他熟練地勺起一瓢熱水分別倒進碗裏,又在鍋中攪了幾下,手腕一抖,大湯勺中就多了十多個小餛飩,餛飩入碗,遞給客人,收錢找錢,一氣嗬成。
“您要什麼?”人走光了,攤主抬頭看淩雲端還杵在車前,就主動問他。
淩雲端略一遲疑,說:“一份餛飩。”
“行,馬上就好。”攤主數了十幾個餛飩丟進鍋裏,等熟這段時間,他從車子裏拿出一個碗,套好塑料袋,開始配料。
“香菜和紫菜要嗎?”
“嗯……香菜不要。”
“要不要辣?”
“一點。”
“好。”
淩雲端摸出錢包,抽出一張紅色老人頭。
那攤主連連擺手,有幾分局促,“沒有零錢嗎?找不開。”
淩雲端默然,在錢包裏翻了翻,更加沉默了。
攤主似乎比他還不好意思,連聲說:“沒關係、沒關係,可以明天再給我,我每天都來這邊。”
淩雲端點點頭,沒有其他辦法了。
餛飩在鍋裏飄飄浮浮,嫋嫋水汽升騰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