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覺年苦笑:“年年上麵,還有知州巡撫有一大堆官,隨時可以換下年年的。”
寶寶往朱覺年頭上看,看不到人,朱覺年連忙解釋說這隻是比喻說法,不是說上麵真的有人。
“那、那個皇帝,不能換嗎?”寶寶問。
朱覺年伸手捂住他的嘴:“寶寶,這種話,在家裏說說也就行了,在外麵千萬不要提。”
寶寶咬他的手,異常懂事地說:“我說了,那個最上麵的,皇帝,就會換年年,對嗎?”
“他會砍年年和寶寶的頭哦。”朱覺年在脖子上比了個動作,“明白嗎?”
寶寶小臉一陣白,摟住朱覺年的脖子:“年年的頭不能砍……”
朱覺年見他害怕,連忙安慰:“寶寶不要怕,不說就好了,嗯?”
聽話的寶寶聽話地點頭。
十五
在官場這些年,朱覺年深知這裏的黑暗,但他總是避免讓寶寶接觸到太多的事情,寧可他像是普通農家孩子一樣,沒太多這方麵的煩惱。
他已經把這孩子從真正無憂的生活中領了出來,不想讓他進一步接觸那些肮髒。朱覺年希望能把寶寶好好保護起來,不讓他有什麽擔憂之處。
雖然寶寶一直說要賺錢養家,但直到目前,寶寶還是屬於隻花不掙的種類。冬天不忙,朱覺年幹脆開了個蒙學,為掙錢,也為給寶寶多添些“同齡”夥伴,當然同時,還讓寶寶一出在曾家的氣。
寶寶雖然後來又回去習武,但總是對曾家那些孩子很不忿,偏生他武功也不是太高,隻有跳來跳去的功夫煞是了得,欺負不到別人。倒是郭全忠顯示了他在武學上的天分,沒多久就可以幫寶寶打那些欺負他的孩子了。
但是寶寶還是氣,朱覺年幹脆把適齡兒童圈到自己門下,讓寶寶在自己眼皮底下欺負回去。反正他是平城第一大儒,說要弄個蒙學,自然所有家裏有孩子的,都想往這邊送。
雖說知府做這種事情不太好,但缺錢總是事實,冬天了還要把沒有家的人湊一起,免得他們凍死。收容人中正好很多孤兒,朱覺年把他們打散,和其他孩子一起上課,就是不收他們學資罷了。
院子是府衙出的,足夠大,曾家弟子平素都練武,因此在蒙學都是一個班裏的。寶寶算是狐假虎威,特別高興。
其實孩子間又能有什麽大問題,今天打得你死我活,明天就好端端沒事人一樣。寶寶家庭條件雖然一般,架不住從小山野中長大,什麽花啊草啊上樹啊掏鳥窩啊都擅長,活脫脫一孩子王。整個晚秋,他在課餘時間領著孩子們到處玩,附近的小貓小狗小鳥小蟲可遭了殃,被寶寶蹂躪得不成樣子。
朱覺年教了寶寶一番“要熱愛生命”之後就徑自不管,隨他和那些孩子折騰去。隻要他家寶寶不受欺負,多和孩子們玩玩有助於融入人世,爭強好勝可以促進學習,是好事情。
朱覺年教學生比較勞逸結合,留了比較長的時間讓他們自己玩,就是讓他們多接觸,尤其是寶寶和其他孩子,還有那些孤兒和交了錢的富家──至少是吃穿不愁家庭──的子弟。
這日正是休息時間,朱覺年聽外麵孩童喧嘩,以為出了什麽事,向窗外一望,隻見紛紛揚揚一片白色,卻是冬雪初至。
都說瑞雪兆豐年,若明年是個好年的話,可能各地的造反會少些吧。大韋江山已是傾頹,他卻希望能挽回這頹勢。不止是因為當今賞識他,還因為……百姓已苦,少一點兵燹,總不是壞事。
朱覺年陷入思緒中,偏安一隅讓人容易生出錯覺,忘了這天下已傷痕累累。他歎口氣,當今天子雖非聖君,卻也實在是聰明之極,隻可惜大韋已經走到這一步,少年登基又無甚根基的皇帝,也隻能漸漸擴大自己勢力,一步步坐穩皇位。至於這天下大亂,卻是急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