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頗為乖巧和伶俐的孩子,無論是戚少商還是顧惜朝大抵都是默認這點的。比如說,他會在兩人夜談時送上茶水點心,然後悄悄退出,他也會在睡前鋪好床鋪,甚至會在進客棧前喂飽那兩匹辛苦了一天的馬,原因是“它們跑了一天,很可憐!”
若不是心有戒備,戚少商是相當喜愛這孩子的,心中雖有疙瘩,卻也不曾虧待於他,反而一直想著怎麼讓他自此事中抽身而出。就連顧惜朝,也會在偶爾閑暇時教他識幾個字、讀幾句詩。
於是蘇若漸漸地和他親近起來,不似之前那生生怯怯的模樣,而是時時跟隨著,偶爾泡上茶等候。他甚至很快記得了顧惜朝最愛喝的是雨前龍井,也熟練了沏茶的手法。
像現在,他就捧著一壺茶送入了戚少商房中,蒸著茶香的陶杯被放到了顧惜朝和戚少商麵前。
顧惜朝看著他退去,輕掩上門,直到腳步聲消失。
戚少商一直都注視著他,直到他再次轉過頭來,才忍不住問道:“你真覺得那孩子是任懷卿派來的?我覺得他實在很普通啊,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行為……是不是我們搞錯了?”
顧惜朝橫了他一眼道:“大當家何時對自己的眼力有如此信心了,是好是壞,豈是如此簡單便看得出來的?”
戚少商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道:我眼力怎麼不好了?當年看錯的,也不過就你一人,到現在你還不就在這裏坐著和我說理?
當然想歸想,要是說出來,保不定又被那人說教一番。
見戚少商不說話,顧惜朝卻以為自己不經意間觸了他的隱痛,忙咳了一聲,飲茶掩就道:“不管怎麼說,多注意些不會錯。‘錯疑一千,不放一人’大當家若是聽不慣,那‘小心駛得萬年船’之說大當家總該聽過吧!”
耳聽得那人越說諷味越濃,戚少商終於忍不住打斷道:“我又沒說不信你,怎麼就這麼咄咄逼人起來?既然你那麼懷疑他,我繼續注意著便是。”
顧惜朝這才點頭道:“反正他到底扮個什麼角色,等到鏢隊跟上來時也就知曉了。此地離碎雲淵已不遠,快馬加鞭半個時辰之內便可抵達,而那些鏢隊少說還有十數天路程,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準備。”
戚少商道:“既如此,你也別太擔心了。說真的,自你和蘇若同寢一室後我夜夜提心吊膽,雖說他不會武功,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何況還是晚上。”
“不然怎樣?你和他一屋?”顧惜朝不以為意地反問道。
“不是。”戚少商突然笑起來,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不放心他,而我又不放心你,何妨三人同住一間房,反正有兩張床鋪的房間這裏多的是,你我勉強擠一擠,若有什麼事,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不是?”
顧惜朝初時還認真地聽著,忽然便了了他話中之意,不禁大窘,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便要走。
戚少商哪肯放他,當即眼明手快地扯了他衣袖:“惜朝……”
幾分怨,幾分憐,幾分不講理的執拗。
顧惜朝簡直要撫額長歎了。
“戚少商!你真是夠了!”
徹底無言的一句話,於是顧惜朝終於由著戚少商跟著自己來到了房間前。反正那人若敢有什麼異動,他第一時間踹他下去打地鋪便是。
然而當他們推開房門進到屋裏的那一刻,無論是顧惜朝還是戚少商都不由齊齊一愣。
偌大的房間靜謐無聲,床鋪鋪得整整齊齊,然而床上卻空無一人。
本該睡在那裏的蘇若不見了蹤影。
顧惜朝倏的變了臉色。他甚至無暇解答戚少商的疑問,拉了他便往窗口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