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勾出一抹了然卻又悵然的笑意,他站起身來,揮袖抖開一身酸麻。
他們……果然還是做了麼?這也證明,他的猜測並沒有錯,這一賭,是賭對了。
推門出屋,顧惜朝微微仰起頭,仿佛嗅著暗夜梅香一般優雅。
城裏的空氣變了,先前的平靜安和而今皆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血腥和陰謀。
徐步走向門前梅園,青色的身影駐足於一棵花蕾半開的梅樹下,蒼白的手撫上灰白色的枝椏,突然“喀嚓”一聲,攀折下來。輕輕拂去梅枝上的落雪,那枝花蕾遞結的梅枝輕輕撫過他的鼻下,雪襯冰肌、花映素容,清俊無限,亦是寂寥無限。
局,開始了……
輸贏他早已料定,但是……過程呢?
清涼如夜的眼中憂慮一閃即逝,下一瞬,轉成無畏的決意。
流溢暗香的梅枝掠出一道弧度,刺入了麵前的土地中。
亮得猙獰的小斧被鐵手小心取出,遞轉到戚少商手中。
冰冷,卻又燙人的溫度。
耳中不停回響著息紅淚的話: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曾看到一個人,青衣卷發……
她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沉默著看向戚少商,眼中滿是傷痛,替他傷,替他痛。可是她不知道,正是她這般眼神,讓他更傷、更痛。
他當然不會懷疑她,她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而偏偏是這真實,如針般深深刺入他心裏。
可是他也不願懷疑那個人,即使所有證據都指向他,他也相信,這些不是他做的。
恍惚中,他又記起那封信,那封無情寫來的、清楚分析了迄今為止所有案情、卻被他揉爛了塞入懷中的信。那封信告訴他,顧惜朝早已介入了棲鳳樓的勢力,不然豈能如此輕易查到年帳?那上麵還說,棲鳳樓失火一事,隻怕是他故布疑陣,否則,對方為何不殺了他這個武功盡失的人,卻放他在火場自生自滅?明明知曉他的同伴就在周圍……無情還說,他所等待的,就是將眾人聚集到毀諾城好一舉殲滅,免得鏢隊之行處處受阻……
每一件,每一條,都如此合理,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駁,然而當時的他固執地不信,才忽略了信末那五個大字——小心顧惜朝!而現在,他還能如此堅定地忽略麼??
心亂作一團,連身旁的動靜都渾然不聞,戚少商呆呆地盯著手中刃口染血的小斧發怔,直到息紅淚大力推搡了他一下。
“少商?!”
“嗯……?啊 ?!什麼事?”戚少商被她推得渾身一震,醒轉問道。
“關於我昏迷前,有一點很奇怪。”擔憂地望著身旁男子一瞬間滄桑起來的臉,息紅淚暗自心痛道,“我這間屋周圍,沒有種任何花草,隻有些冬青生長,但是在我失去意識前,卻聞到了一股非常淡的香氣,像梅花,又像是別的什麼……我想,那就是毒的來源!”
戚少商一凜,回憶起眾人中毒前,似乎……
“這麼一說,我也有聞到耶!很淡很淡的幽香,我還以為是梅花呢!難道真的是毒?”追命喊了一聲。
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戚少商更驚。
是的,那抹香,他熟悉!他一定……曾經聞過!
很淡很淡的香,幾乎聞不到……等到聞到,已是全身僵硬……那種,恍然中取人性命的……優雅的毒……
戚少商猛地站起了身。
他當然聞過,而且也不會忘!這香味,和那一晚,顧惜朝點於房中驅退唐凝的毒,一模一樣!而他之所以沒有中毒,可是因為他早已中過那毒??
香意幽幽,殺意肅然。
“暗香”!
“少商?!”息紅淚被他的動作駭了一跳,跟著站起身來,正要追問,卻被小妖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