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讓兩位使者先下去休息,單留下崔雪麟來,他臉色陰沉地道:“先帝起兵時曾北擊突厥,蕩平西域要道,為的是讓絲綢之路暢通無阻,幾十年來,我大燕對突厥也算不薄,先帝甚至將朕的異母姊妹和親突厥,盟約猶在,他們卻背信棄義!突厥不平,我大燕國威何在?!”
桌案“啪”的一聲響,堆砌地高高的奏折被震落下地,可見天子震怒之極。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了些怒氣,燕帝看向崔雪麟:“崔愛卿覺得,眼下該怎麼辦?”
崔雪麟道:“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微臣認為,我們首要做的應該是了解突厥此次突然發難的原因,還是,突厥的意圖。”
燕帝點了點頭道:“朕也覺得突厥發難得極為奇怪,突厥達骨可汗仰慕中原文化,和我大燕來往十分密切,如若不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應當是不會突然交惡。”
崔雪麟又道:“依吐穀渾和鐵勒的使者所言,這兩國估計也不知突厥意圖,不如聖上召西域都護府大都護姚憲探聽清楚入朝稟報。”
燕帝不解道:“姚憲在西域鞏固邊防,現在還不知突厥有沒有打過來,現在讓他入朝豈不是讓西域防軍群龍無首了麼?再說,就算要稟報,也不需要他親自吧?”
崔雪麟竟微微挑了挑嘴角,“聖上不是早欲在天山以北設立北庭都護府與西域都護府分管天山南北,轄製胡人了麼?若是論誰最通曉西域細節,除了在西域一待待二十年之久的姚都護,還有別人麼?”
被臣子一語道破心事,燕帝不由怔了一會兒,下意識道:“這話,怕不是出自你口吧?”
崔雪麟沒回答他,而是說:“西域都護府離涼州很近,聖上若是不放心西域邊防,就讓涼州刺史暫領都督西域邊防總軍事,宋刺史老將了,聖上還不放心麼?”
燕帝看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就想起以前朝堂上那個無論何時何事都表現出一副遊刃有餘模樣丞相,幹巴巴道:“崔愛卿和顧相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行事思考都周全成熟得很。”
崔雪麟見自己的進言被戳破不是原創也不尷尬,隻是道:“聖上乃天下之主,該如何決斷是聖上之事,臣下要做的隻是執行。”
燕帝奇道:“你今日怎麼這般柔順?”
崔雪麟歎了口氣,直起身:“聖上,微臣都如此柔順了,您能不能快些放微臣走?”
燕帝挑眉看他:“急著做什麼去?”
崔雪麟摸摸肚皮:“清心閣的點心不頂餓。”
燕帝扶額,右手從硯台地下抽出封信來扔給他:“把這個拿回去,你退下吧。”
崔雪麟接住那輕飄飄的信封,卻見信封上沒有一個字,心中不由一動。將信封收好,躬身告退。
看著崔雪麟的身影遠去,很快消失在視野盡頭。燕帝側過頭問默默站在身後的內侍大總管:“黃忠,你覺得崔雪麟這個人,是可用,還是除之?”
黃忠頭都不敢抬,輕聲說:“若聖上欲除之,太後不會允,皇後娘娘也必然不會與聖上幹休。”
燕帝歎息一聲:“是啊!”心底又不由生出幾縷煩躁:“怎麼朕身邊的女人都為了別的男人要死要活的?!”
黃忠把頭低得更低些,他堅決不敢把心裏那句“聖上你這樣說話會讓人誤會”給說出來找死。
燕帝又道:“可不除之,朕怎麼樣都覺得有些不安。”
崔雪麟聲望太高,哪怕他自己不想做什麼,難保日後別人不會利用他的聲望做什麼,甚至是自己百年之後,新帝登基,崔雪麟難道就不會對新帝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