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鏡子。陳越沒說什麽,走了進去。
因為早已經過了飯點,店堂裏空無一人。陳越這時對平安附耳道:你不覺得咱們倆看上去很配嗎?
平安又羞又氣,來不及多想就回答:人家還說你和那個凱哥很配呢。說完又覺得這不是表示自己把那天的事情記得很熟麽?不是表明自己對陳越去單色並與其它男人勾肩搭背的行為耿耿於懷麽?不是流露出自己其實對他是很在乎的麽?──於是他就後悔了。於是他就低頭沈默了。
雖然陳越學了很多年美術,後來又學了設計,怎麽也能算半個文藝青年;而平安念了四年機電,現在成天和工具圖紙打交道,怎麽的也是個工程技術人員。但論起心思的曲折來,顯然陳總監比向主管還差著一個兩個乃至好幾個檔次。
陳越聽平安冒了這麽一句就不再說話了,隻以為他又記起那天的事而生氣了,心裏慌亂得不行。他一急就去拉平安的胳膊:我跟他隻是朋友。真的,就是挺普通的朋友。也不是普通,就是......總之,我們真的沒什麽。
平安一言不發地找個位置坐下,繼續悶著頭不說話。陳越既不敢湊過去,又不能離太遠,很是不知所措。此時他看見有服務員拿著菜譜走過來,便眼巴巴地望著她,希望她快點走過來,自己就可以叫平安點菜,把話題岔開。
那小姑娘看見這麽一個帥哥以無比熱切的眼光緊緊地盯著自己,簡直痛恨自己沒有練過貓步,不能走得如風拂楊柳般搖曳生姿。她直奔陳越麵前,以最優雅的姿勢遞上菜譜,沒想到帥哥立刻用手指了指旁邊那位自打進門就一直低著頭的小個子,示意遞給他。
服務員隻好戀戀不舍地轉到平安身邊,很客氣地說:請您點菜。
平安依然不語,頭也不抬地用手指指陳越的方向。小姑娘有些吃不準這二位的想法了,困惑地望著陳越。陳越剛剛想說話,聽到平安說話了:讓他點。
陳越聞聲,隻好心急火燎地翻開菜譜,迅速點了幾個家常菜,叮囑服務員一句:上菜快點!
待小姑娘離開後,陳越湊近平安,焦急地叫:平安,平安,不要生氣了。
平安終於緩緩抬起頭來,隻見滿臉都是促狹的笑容,哪裏有半分生氣的樣子?
34
吃好飯出來,雨已經停了。平安看了一眼陳越的風衣:你還是把這衣服換掉吧,當心著涼。雖然他說得極為不經意,聽在陳越耳朵裏還是覺得說不出的受用。
他在來的一路上就不斷地琢磨,遇到平安之後,如果他仍然不理自己,自己該當如何;如果他願意搭理自己了,自己又該如何。要說些什麽,做些什麽。該怎樣求得他的原諒,又該如何說服他去治病。必要的時候是不是需要把自己這數日以來心理上生理上所受的罪都一一陳述......
他恨不得寫出一個詳盡的腳本,再照著排練幾遍。
當見到平安之後,他卻把原本設計好的一切都忘了。伶牙俐齒了三十餘年的陳越陳帥哥陳大總監,發現自己竟然變得笨嘴笨舌,動輒得咎。自己生過的那場病,輾轉反側的那些夜晚,幾近瘋狂的那些念頭,統統都被他拋到了腦後。──隻因為,平安在他麵前放聲地哭,促狹地笑,溫和地說當心著涼。
陳越在雨後微涼的空氣中衝平安咧嘴而笑:平安,真象一個夢。
平安就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個電話。陳越在電話那頭喃喃地說:平安,你就是我此時的夢想。
平安就有幾分恍惚,又有幾分黯然。如果陳越早知道自己的情況,還會把自己當作一個夢嗎?也許還是,噩夢。
鄭郝打電話給陳越,應該是問到沒到鄭州,然後又問起平安。陳越回答,嗯,挺好的,你自己跟他說吧,他就在邊上。邊說邊朝平安美滋滋的笑。那頭大約是說不用了,又講了幾句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