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離開後，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爹爹抱起來。
“對不起。”
落在他耳邊的，就是這樣一句帶著感傷的喃喃低語。
他什麼也不說，也不哭，隻是依偎著那個男人的懷裏，外麵的秋雨帶來的涼意全被這一個懷抱祛除了。
他們搬到了星宿海那個偏僻苦寒之地，父子兩人稱不上其樂融融，但是日子過的也算安逸。沒了娘的孩子，還有一個雖然嚴肅要求嚴苛，但疼他的爹爹。
不過他也能發現，他爹爹過的並不快樂，眉頭經常都是皺著的，若是沒有他提醒，他可以神遊宇外半天都不回神。隻有那個男人來的時候有些例外。
那個男人的名字叫逍遙子，他的師伯。記憶中，總是一身青衫，悠悠然然，逍遙二字那時便已三分入骨。有他師伯在的時候，獨孤無涯總能過的快樂一些，因為他爹爹的心情會好很多。
他們二人經常飲酒作詩，或是一起彈琴吹簫，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也會一起舞劍，在他的記憶中，再也沒有比那兩道身影更優美。
但在一個夜晚他偶然聽到的一句話卻成了他心都上的一柄利劍——師弟，你當真要將無涯托付給我撫養？
所以，在一日他睜開眼睛，看到逍遙子和他身邊的巫行雲的時候，就明白自己也被爹爹拋棄了。
而他那個總是笑容溫和的師伯也沒有給他任何解釋，他那時的心酸，誰知？
後來漸漸長大，他才默默的知道了許多。
他娘親林瑤和他爹爹獨孤羽還有逍遙子都是他爺爺的弟子，後來他爺爺將林瑤嫁給了獨孤羽。
結果他那爹爹對他娘親並無感情，十年的歲月，林瑤的心也一天一天的冷下去，最後那個雨夜選擇跟她的表哥走了，慕容非是他的異母兄弟。至於他爹爹究竟何去何從，他卻沒有一點消息。
巫行雲那日告訴他，他爹爹還活著的時候，他的心裏怎是震撼兩個字可以形容？但更多的卻隻有怨憤了。
獨孤羽被他的那句話噎的不行，本想瞪他，但是獨孤無涯那張臉龐甚至顯得比他的還要年長些，他突然覺得那樣做真的很幼稚。腦中還沒有想到反擊之策，就看到無涯子將駱衍臉上突然親了一口，然後回首看他。
眼神中，是堅持。他在用這樣的方式向他說，我認定他了，這就是我的人。
獨孤羽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有點難受，他成親的前一夜，曾經苦苦的在他爹的身前跪下哀求。如今時間如逝水，他的兒子居然也有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麼？
他嘴唇動動，想要說出他最擔心的那兩個字，但是最終，卻還是罷了。悠悠吐出一口鬱結之氣。
獨孤這個姓氏真的很沉重， 曾經的鮮卑貴族，當榮耀不在，用冷眼旁觀世間王全交替，誰主沉浮。慕容氏曆代奮鬥的目標就是複國，可誰知道他們獨孤家想要的是甚？
擺擺手，搖搖頭，在那口鬱結之氣吐完之後他就想通了，罷了罷了，就這樣吧。若是真的錯了，那將他撒手不管的他，豈不才是錯的最厲害的那一個？
可讓他說句軟話，又不可能，他隻能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向外走去。冬日正午還帶著一點暖意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看上去讓他整個人越發有些飄忽，逐漸拉長的背影，也有些寂寥。
無涯子看著他的背影，神色複雜，心裏也稱不上是什麼滋味，他隻能收緊雙手，將懷中的駱衍抱緊。小東西，幸好我還有你。
他心裏百感交集，但是駱衍心裏可不是這麼想的。他就知道李滄海對無涯子來說絕對是特殊的。看吧，連他爹爹都知道……
酸啊酸，駱衍都快被自己酸死了，想了想，他覺得自己要是被自己給酸死真的有點不值得，所以他主動抱住無涯子的臉，兩人的眼睛對視。無涯子眼中盡是驚奇，他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