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之舞》愛爾蘭首演踢踏舞的舞步,誰能想像他們竟然天才到發明這種密碼呢?不過要是你在的話,說不定半個鍾頭就解決了。”沒有回應,“你對密碼原本有興趣嗎?說不定無聊的時候可以省下幾個尼古丁貼片,我可以從檔案庫裏調出來給你玩玩,《大河之舞》的DVD我也有,你想不想挑戰一下?”沒有回應,“啊,英格蘭的鄉村,它們不是既清新又美麗嗎?”
沒有回應。
麥考夫轉頭看著歇洛克──他大概每十分鍾確認一次他弟弟是否睡著了,(他對弟弟的《演譯法的科學》也抱持同等認真的態度,隻要從辦公桌上送走一份公文就拚命在留言版上按網頁更新。)但歇洛克就跟前一個十分鍾、前十個十分鍾、甚至在車子駛出貝格街進入馬爾康博路時的姿勢一模一樣,腦袋無力的斜倚著車窗,從隔熱紙透進的黯淡日光將他的瞳孔照成兩個深色的彈孔。車窗外的景致從繁華的倫敦街道轉成單調平坦的高速公路,他是這個時空的流逝當中唯一不變的事物,麥考夫甚至沒看他眨過眼睛,除了他的手指在膝蓋上仿佛彈奏無聲樂曲般的細微抽[dòng]。麥考夫曾經聽說外科醫生會在下意識中不斷重複將縫線打結的動作,在歇洛克的案例中,極有可能是黑莓機鍵盤成癮症。
“歇洛克,”麥考夫歎口氣,“你其實可以回應我:‘我看每樣東西都必須回歸到我自己的專業,像我這樣帶著偏見,實在是心靈的缺點之一。你看這些散落的屋子,被它們的美麗吸引住了,我看它們時,唯一出現在腦中的想法是覺得它們孤立而隔絕,因此,如果罪案在這裏發生,將不會受到法律的管束與懲罰。’什麼都好,蓋達組織的成員在被押解的路程中還多少會吟誦一點可蘭經。”
“我看每樣東西都必須回歸到我自己的專業,像我這樣帶著偏見,實在是心靈的缺點之一。你看這些散落的屋子,被它們的美麗吸引住了,我看它們時,唯一出現在腦中的想法是覺得它們孤立而隔絕,因此,如果罪案在這裏發生,將不會受到法律的管束與懲罰。”那坨大衣氣若遊絲的咕噥道。
DB9裏再次恢複一片冷氣的吹拂都足以被放大成秋日呼嘯的暴風雨的沉寂。
麥考夫的思緒在方向盤上漂浮:到底是什麼時候他跟歇洛克之間的談話中斷了?在他遺棄了始終無法適應團體生活的歇洛克,前往牛津讀書的時候?在他完成學業進入白廳擔任公職的時候?在他野心勃勃地開拓著一片屬於福爾摩斯的偉大遊戲場而忽略在劍橋飽受孤寂折磨的弟弟的時候?在他進入權力的核心,並熱切邀請歇洛克一起享受這大博奕的參賽權的時候?在麥考夫.福爾摩斯的數學家腦袋裏,他堅信他與歇洛克之間的問題一定有個關鍵性的時間點,隻要他堅持不懈地回溯檢驗,有一天他終會找出推導過程中的錯誤,然後,福爾摩斯兄弟的方程式將會恢複到二十年前的完美無瑕,就像星體的運轉般,規律、永恒,而且美麗。
“你在想些什麼?”麥考夫問道。
過了大概有一世紀的時間,歇洛克緩緩歎口氣,仿佛麥考夫丟給他的問句是阿特拉斯扛在肩上的重量。
“什麼都沒有在想。”
“胡說,”麥考夫嗤道,“你的腦筋最受不了閑置不用。”
歇洛克凝視著窗外。
“給我問題,給我工作,給我最荒謬難解的密碼,或最複雜的分析,我就會恢複正常。”他低聲說,譏諷地聳聳肩,麥考夫發現這是出倫敦以來,他第一次看歇洛克活動這麼多肌肉群,“但顯然你不準我做這些事,你連我的手機都沒收了,這樣我要怎麼樣用簡訊轟炸那些比我不無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