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到誌波桐非麵前突然出現的紫檀長幾上,紅泥紫焰,清泉流蕩,渺渺輕霧後朽木清河眼睫輕垂,平靜安詳。誌波桐非忽然煩躁的按了按太陽穴,有些泄氣的抱怨道:“你就吃死了我這一點。每次我看見你現在這副模樣就什麼火氣都發不出來了。”
朽木清河看著麵前茶水三滾三沸,探手取下炙熱茶壺洗盞潤杯:“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安安靜靜的喝一杯茶吧。”
“要是喝了這杯茶,我就真的什麼都不用說了。”誌波桐非擺了擺手,“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隻是……”
“你隻是想聽一聽我的理由,讓我給你一個交代?”朽木清河手中的茶壺漸漸消失,輕輕拍了拍手正襟危坐,“關於這件事,你想知道什麼?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概是朽木清河良好的認罪態度有些出乎誌波桐非的預料之外,科學研究院的無冕之王微微一怔:“你今天吃錯藥了,竟然這麼坦白?”
朽木清河微微一笑:“我倒是覺得,我一直都很坦白,隻是人們被蒙蔽的眼睛往往看不見那些近在咫尺的真相。”
誌波桐非麵皮一抽,硬生生生受了朽木清河指桑罵槐的暗喻譏嘲,同時再度在心底哀號,他上輩子真的欠了這小子很多錢沒還嗎?否則怎麼明明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興師問罪,卻還要承受他冷嘲熱諷?
“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在這件事上瞞著我?”
“因為你不會同意。”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副精巧的無框眼鏡放到幾上,朽木清河凝視著對方隱隱躍動著冰冷火焰的黑眸語調平穩,口齒清晰的回答。
誌波桐非猛然拍上麵前的茶幾,上好木料低沉的哀鳴裏,烏沉沉的碎屑四散飛濺:“我當然不會同意!你看看你現在把你自己弄成了什麼樣子!”
迸濺的木屑裹挾著銳利的風聲在朽木清河清俊的臉頰遺留下一道蒼白的痕跡,後者隻是揮了揮手讓麵前光榮犧牲的茶幾恢複原狀:“失去了自己的靈體,喪失了地獄執政官的資格,夜魔被封印,損失了幾乎所有的力量。但是,”朽木清河猛然抬起安然下垂的眼瞳眼中迸射出犀利的寒光,“我還有沒死!”
“而且,你們不是幾乎完整無缺沒有受到任何損傷嗎?”朽木清河放柔了聲線緩緩歎息。
轟隆——麵前再度傳來刺耳的厲響,誌波桐非雙手撐在茶幾之上,——他顯然控製了自己的力量,所以這一次長幾沒有徹底報廢,隻是從他的掌心向四周蔓延開一片交錯縱橫的裂紋——身體前傾,憤怒的黑眸幾乎貼到朽木清河臉上,急促的呼吸拍打在朽木清河麵無表情的臉上,誌波桐非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收斂了瞳孔深處能夠戮穿一切的寒光:“你以為你是誰?耶穌基督那個舍己為人的白癡嗎?我跟蒼津那個不爭氣的家夥還用不到品格高尚無私奉獻的聖人清河來救!這是我們三個人的事,用不到你逞強一個人背!”
朽木清河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極力壓抑的顫唞的肩膀讓人非常清晰的理解到若非他所嘲笑的對象近在眼前,他一定會毫無顧忌的捧腹大笑。
“你這個幼稚的白癡在笑什麼啊!”誌波桐非深藏的誌波家本性終於爆發,一把攥住麵前人的衣領拖到眼前,氣急敗壞的怒吼道。
“嗬嗬嗬……嗬嗬嗬……”朽木清河顫唞的手指輕輕抓住衣領上緊攥到關節泛白的手指,用一種與震顫的肌肉截然不同的堅定力量一點一點掰開對方的手指抽回衣領,唇邊的笑容依然溫和,聲音卻清醒到令人絕望的殘酷,“幼稚的是你,誌波桐非。我們相識已久,你什麼時候從我身上看到過那種能夠加速死亡的特質?你怎麼會一廂情願的以為我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利益而出賣了自己?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我們的未來,為了實現我們三個人共同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