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杜威去才打發掉了的吳薪。此時的冷昕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地上裂開條縫,讓她馬上逃遁了去!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冷昕一頭霧水。
“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開會。路上耽擱了。”吳薪邊落座邊一疊聲地解釋。冷昕這才明白他是“陪吃”的領導,也隱約記起他在政府部門擔任一官半職。
冷昕多麼希望吳薪“貴人多忘事”,把她從他的記憶中刪除掉。隻可惜的是她的名字不知在他心裏複製了多少遍,早就生了根,發了芽。
“冷總,我們又見麵了。”吳薪彬彬有禮地向冷昕伸出了手。
“是啊!幸會!幸會!”冷昕硬著頭皮把自己的手放進了吳薪伸過來的手中,心裏卻暗暗地鄙夷:“哪裏去搞的土不土洋不洋的禮節?”
斟酒的時候,冷昕要求服務生來一杯果汁,並解釋自己不會喝酒,滴酒不沾。吳薪有點不高興地說:
“怎麼?冷總又不給麵子了?俗話說:‘女人天生自帶二兩酒’,我今天不讓你喝二兩,隻請你喝五錢表表意思即可!”
“既然領導這麼瞧得起我冷昕,我今天就破例一次。不過,我想我還是喝紅酒吧?”冷昕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很對不起吳薪,也不想生事,就退了一步。
“好!隻要你肯喝,都依你!”吳薪見冷昕很給他的麵子,也很爽快地答應了冷昕的要求,拿過酒,親自起蓋,親自給冷昕斟上。冷昕看著那紅色的液體在玻璃杯中翻滾蕩漾,心也開始翻滾蕩漾。
一番簡單的套語式的祝酒話後,吳薪提議幹掉杯中的酒。冷昕很輕地喝了一小口,覺得有一縷火線從舌尖沿著喉管燒到胃部,難受得把眉頭皺了又皺,真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竟能把這東西當瓊汁玉液喝個不亦樂乎。
“冷總,你是女士,可以不幹。但你那口也未免喝得太少點了,顯得心不誠。為了表達你的誠心,你應該再喝一口。”有人抗議,附議的人當然就很多,冷昕恨不得天降神兵,把這個多嘴的家夥拖出去把嘴給貼個封條。
冷昕自己也在抗議。一邊心裏抗議“我的誠心為什麼要喝酒來表達呀”,一邊端起了酒杯,湊向唇邊,用行動來自己證明抗議無效。
冷昕這次不能稱為“喝酒”,應該稱為“瀝酒”,她學了“買油翁”的本事,不沾喉壁,把酒直接灌進了胃,一口下去,杯子見了底。許是太急、太陡、太猛,被嗆了。
冰曦的桌位離冷昕並不遠,隻隔了兩張桌。知道冷昕不會喝酒,看到酒就替她擔心起來。人在這邊,心卻在那邊,密切關注著冷昕那邊的動靜。冷昕喝紅酒的要求她聽得清清楚楚,此刻,她被酒嗆住了的咳嗽聲也聽得清清楚楚,那痛苦的聲音讓她心疼得慌,恨不得趕過來,接過她的酒杯替她幹了。
看著冷昕痛苦難受的樣子,吳薪心情複雜,有一絲報複的痛快,但更多的是憐惜的心疼。眼前這個女人,這個如詩似夢的女人,曾無數次撥動他心中那根最柔軟的弦。自從認識她後,她就在他的眼前,腦裏,夢中,不斷地出現,他多想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裏,好好的疼愛著她,珍惜著她,守護著她……但她不給他機會,一點機會都不給他,每次回絕都是那麼的幹脆,那麼的簡潔!他絕望了,放棄了,他以為時間會遺忘一切,把她從心底徹底抹去。殊不知時間隻是橡皮擦,抹去了字,抹不去痕。當他在名單中發現“冷昕”兩字時,心跳的次數驟然加快。他忽然好想見到她。今天,他本可以缺席,但為了見她,依然匆匆趕來了。但這一切有什麼用呢?她根本不知道,即使知道了,她也不會在乎。
“不要緊吧?”吳薪的聲音有點點顫。
“沒事。沒事!”冷昕也許是被這杯酒壯了膽,也許是被這杯酒擺布得失去了自控力,“這酒也不過如此嘛!小意思嘛!”
人說喝酒有六個階段:初是溫言細語,如春風花雨一般勸你稍盡一盞半杯,循循善誘地教導你,你若不喝對不起你的人生;一盞半杯入肚,甜言蜜語來了,盡情傾訴你對我的情,我對你的意,仿佛二人前世就有緣,今世又相逢;舉杯慶賀吧,又一杯落肚,進入歡言笑語階段,情分也更進一層,即使曾經不共戴天,此時也一笑泯恩仇;既然恩仇已泯,再來一杯,酒占據空間後,把豪言壯語給擠出來,話題從人生轉到酒身上,“酒嘛,水嘛,穿腸而過嘛”成了此階段的主打歌;穿腸而過的酒水再一次穿腸,豪言壯語也變成了胡言亂語,或到天南,或到海北,雲裏來,霧裏去,沒個落腳點,隻好一頭栽在桌子邊,趴在那裏無言無言了。
冷昕還真不是喝酒的人,一杯下去,就從第一階段直接掉入第四階段,省掉了有些人最渴望的“甜言蜜語”和“歡言笑語”階段。
冰曦在那邊聽到冷昕的話,心裏忍不住地罵:“真的是個‘假精靈’!。本來就不會喝酒,也不能喝酒,逞什麼強嘛!你不知道直接說你不行呀?真正一個‘笨’!”
在座的人,看冷昕嗆過了,又開始向她提喝酒的要求。冷昕有點蒙,竟然書呆子氣十足地來了一句: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我不喜歡喝酒的!領導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