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沉沉,意味深長地睨我一眼,一時教我心下疑惑更盛。
隻聽馬彥博道:“天要我亡,我偏要逆天而行!既然走到這一步,我便沒想要回頭。那九龍寶座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要把它搶來!”語畢,用力一夾馬腹,身後大軍如潮水般洶湧而前。
段雲成眸光一變,猛地揚起馬鞭。神威軍隨他衝鋒陷陣,毫無畏懼之色。
“雲成……”我忍不住失聲悲泣。然,話到唇畔,卻被耶律玨生生捂住,他瞪視我:“你想把老狐狸的主意吸引過來嗎?混戰開始,我們快走。”語畢,不由分說將我強行攝上馬車。
我拚盡全力掙紮,隻為再看段雲成最後一眼。可身後,雙方人馬早已打做一片,無論我再如何努力尋找,終究是尋不到他的身影。唯兵刃交接聲、血肉撕裂聲、慘叫呼喊聲不絕於耳。
雲成……
我想喚他名字,發出的卻隻是嗚嗚之聲。
為了我為了孩子,請你一定要平安,平安地接我回來。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車簾落下的一瞬間,我重重闔上眼睛,淚如雨下。
一連趕路數日,耶律玨絲毫不敢鬆懈,我也不曾問他要將我送去何處。
原本我是極度厭惡坐馬車的,每次都要吐個昏天黑地,從前段雲成總是讓我靠在他身上,輕搖玉骨扇緩解我的不適之感。如今他不在身邊,好在還有父君的藥,總算沒有十分難過。
這日,我倚在車壁上閉目假寐,耶律玨在我身旁隨手翻閱書冊。孰料,恰在此時,變故陡生。馬兒忽地長嘶一聲,馬車驟然停下,堪堪將我倆摔了個東倒西歪。
“晉王殿下,這是要去哪裏?”
我微微吃驚,來不及爬起來便急急與耶律玨對望一眼。聽這聲音,竟像是喬若鴻!
耶律玨壓低聲音叮囑我道:“你好生呆在這裏,無論如何都不要出來。我去解決他。”話音未落,他迅速挑簾而出。
“本王外出多日,皇伯伯對我甚是思念,此番自然是回遙輦國。”耶律玨慢條斯理地說話,悠然的聲音若帶三分笑意:“喬公子是舍不得我走,是以特來送行,還是想前往遙輦國遊玩一遭?”
喬若鴻笑了笑,道:“殿下,明人不說暗話,你是遙輦國的王爺,我們動你不得,隻是希望王爺能給馬將軍一個麵子,不要插手薑國內政,乖乖交出孝貞長公主,以免影響兩國睦鄰友好。”
“什麼孝貞長公主?本王不認識。”耶律玨矢口否認。
“還請王爺莫要裝蒜,若是王爺不認得公主殿下,敢問馬車之中的是誰?”
“哦……”耶律玨作恍然大悟狀,笑道:“朋友之妻。”
“哪位朋友?”
“喬公子是否管得太寬了些?”耶律玨沉下聲,顯出幾分不悅。複不鹹不淡地添了一句:“若你不信,大可親自過來搜。”
“喬某不敢。”靜默良久,喬若鴻恭敬道:“喬某自然不敢過問王爺的私事。隻不過,若王爺口中所說的這位朋友是段雲成段公子,那我便規勸王爺一句,大可不必如此。因為那段雲成……”說道此處,他忽然停住了。
我的心猛然提了起來,屏息凝神側耳細聽,生怕錯過他接下來說的任何一個字。卻聽他加重語氣,一字一句道:“早已不在人世……”
呼吸遽然窒在口中,隻覺眼前一黑,世界仿佛在我麵前頃刻塌陷……
“你說什麼!”
“你怎麼下來了?叫你好好呆在車上,你沒聽懂我說話嗎?”耶律玨低聲嗔我,作勢要將我攬在身後。我卻恍若未聞,一把推開他的手,自顧緩緩走近,死死盯著喬若鴻,問:“你說誰不在人世?”
“哦,原來公主當真在此,可叫草民一通好找,這便是晉王殿下不對了。公主,草民奉馬將軍之名前來將公主接回,請公主不要與草民為難。”話雖這麼說,喬若鴻卻略略向後偏了偏腦袋。
我望了望他身後,見五名黑衣人齊刷刷地站成一排,單手扶刀,有隱隱欲出之勢。
“喬公子這是什麼意思?”耶律玨狠狠抓回我的手腕,強行將我拉至身後。他的手如同鐵箍一般,任我如何掐擰掙掰,硬是絲毫不曾鬆勁兒。
“意思是……”喬若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若是公主不願意,或者晉王殿下非要從中阻攔,喬某隻好得罪了。”
耶律玨朗聲笑道:“說這話你也不怕閃了舌頭。”說話時,一把銀質匕首自他袖中滑出,他不動聲色地將那匕首塞到我手中。
“既然王爺不給麵子……”刹那間,喬若鴻麵露陰鷙之色,淩厲的雙眼教人驀然心驚。隻見他一揮手,五名黑衣人便抽刀向我們砍來。速度之快,疾如閃電。
對方足有六人之多,那五名黑衣人又是老狐狸精心訓練的爪牙,而這廂耶律玨卻隻帶了兩名隨行侍衛,敵眾我寡。
耶律玨一手護我,一手迎敵。縱然武藝再高,終究有些吃力。劍嘯風吟之中,他一挽劍花,托起我的腰以足力點地,錯身避開生生刺來的那一劍。
鏗鏘錚錚的兵器交接聲紮入耳際,似有許多景物自麵前急速閃過,快得晃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