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段(1 / 3)

而昭月確實就沒打這通電話,他那手機久久沒動靜。男人的臉色看起來愈不佳了。他接不接是一回事,她打不打可是另一回事。於是卿姨再次告辭。或許應該給他點個人空間,好讓他給誰打一通電話。

但男人這通電話怎麼都打不成。

昭月那邊,先是周力宏來電,說檢驗一下號碼真偽,順帶聊了幾句。昭月很明確地告訴人家,她確確實實是池門城妻子,她無心開那麼大的玩笑。

周力宏後便是大伯。大伯消失幾天音信全無,對她的情況卻了如指掌。這晚既然事發,不得不親自打一通做個解釋。昭月無心去聽他聲音的暗啞疲憊,開口隻是一句:“你說的事究竟是什麼,我沒有耐心等了。”

“你就這麼厭煩我嗎?”

黑暗之中,昭月隻覺自己雙頰因激動而滾燙。“我不希望與你們有任何牽扯!”

“但某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啊,你生來——”

昭月不耐打斷:“你關注我隻是因為我媽媽!”眼睛霎時酸澀,掩不住哭腔。這樣的話,對池門

城也說過,還要對多少男人說過去!

“我是想我們就此做伯伯與侄女,但是沒辦法——”

“您隻是想念我媽媽。我不是媽媽你不要糾纏我呀!”

這頭樹下霍剛霍地站起,但也僅僅是站起身,無法再挪動,再挪動沒有遮掩之物了。聽不見榕樹下的女孩子在喊什麼,第一次聽到她這樣氣憤這樣失控地對人說話。遠遠的看不清,隻知一定不是一般的怒。

昭月卻忽然斂了聲,瑟縮在一起,為自己想到的事。“我隻問一個事,請你坦白告訴我……”

“在南京,在馬場,我吃過飯喝過茶就犯困……在南京……”說不下去,隻埋臉到自己膝上,把手機推到很遠。

南京一夜,無知無覺,醒來穿的是睡衣,他說請女服務生換的。他說的便是真的嗎?不敢聽,手機抓在手,卻不敢聽。那頭一聲聲粗聲急迫的叫喚便如惡獸被封在潘多拉盒子裏,好像永遠傷不了人。

等昭月抬頭,手機已徹底沒電。這手機連充電器都沒帶過來。那天和惜禾一通電話,今天又打這幾通,再也熬不住。

一下子,與所有人都無從聯絡。不記得黎黎家住第幾室。所有號碼都沒有備份在紙上,打公用電話詢問一下都不能。馬上找個店買充電器,或者先留宿佩姨病房。

但是沒有一個方法有去實施。沒有勇氣到黎黎那個溫暖明亮的家去,也沒有勇氣麵對佩姨。佩姨在睡夢之中應該也在嘲笑吧,笑她不信她,不信陳昭月真的不該接觸方城人。現在信了,能重新來過嗎,能回到知道秘密之前無憂無慮在池家被藏一輩子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苦盡甘來,以為自己終究比母親堅強也比母親幸運。但是好像冥冥之中有命數,有些東西愈想得,愈得不到。想要安寧清淨,但是天意要她這一生裏受盡那些可以做叔可以做伯可以做父的男人糾纏:從前是李家養父,現在又章氏大伯……李家的事池門城體貼地不問,也不要她去說去想,每次回憶都不啻揭開傷疤。那麼大伯的事呢,他現在一定知道大伯對她的用心了,可他不知道南京那夜……

他沒出現的二十年,自己保護自己。他出現了,反倒保護不住自己。這便是命吧……

十五歲,中考後暑假,主臥放影碟,音量很大,男女聲音皆靡靡,她隻是不解為什麼沒有台詞,而且那聲音怪異。房門虛掩,推門進去,養父和另一男人皆看向她,看她姣好臉龐浮上紅雲,蕩人心魂。後來她才明白,虛掩的門,響亮的聲音,都是養父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