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語氣雖然冷酷,但是吳嘉銘卻從中聽出了濃濃的關切,所以臉上滿是為自己意氣用事而引發軒然大波後的羞赧,隻是低著頭老老實實聽著龍天應恨鐵不成鋼的責罵。
好在操勞了一晚上,又為吳嘉銘擔驚受怕,龍天應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看到一桌的美食,便放過了吳嘉銘,走到他爸和他二叔之間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對麵的陳沛,拿起一雙幹淨的筷子便吃了起來,也不和吳安和吳延打招呼。
吳嘉銘見他舅舅對桌上的食物開動起來,便收起故意裝的表情,又繼續吃了起來,好幾次和他舅舅夾到一個盤子裏去了,被他舅舅瞪了好幾眼,他隻有乖乖地放棄自己夾中的東西,誰叫他今天犯了錯呢。
龍天應吃了兩分鍾,接過姚叔遞過來的茶,一飲而盡,滿足地歎了口氣,眼睛盯著吳嘉銘說道:“好久沒有這種心懸在半空中的感覺了,上次是你表妹,今天是你,你們還真是不讓你省心啊,你說你沒事去那邊幹嘛,上次不是提醒過你嗎?”
吳嘉銘也放下筷子,拿起剛剛送過來的熱毛巾擦了一把嘴,低聲嘟噥道:“我也沒有想到黃天會發瘋啊。”
他聲音雖然小,但是卻被在座的人聽的清清楚楚,惹得他二叔看了他一眼,他馬上脖子一縮,閉口不語,做足了旁觀者者的樣子。
吳延緩緩說道:“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任何有違常理的動作肯定有原因的,不過以黃書記的沉穩老辣,今晚的事倒是真的想隻是黃天的率性而為,不過這個黃天還真是個角色,夠果斷,夠狠。”
吳嘉銘聽到他二叔誇獎黃天,心裏不由有些膩歪,心想這個狠角色今晚可是差點要了你侄子的命啊,一時對這裏的座談會有些意興闌珊,心思不由飄向不遠處那座同樣臨水的別墅,不知道那位蘭心蕙質而又美麗動人的女孩現在在做什麼。
吳安好像對黃天的事不是很感興趣,並沒有借口自己弟弟的話,反而對龍天應問道:“龍九最後沒有鬆開嗎?”
龍天應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陳沛,沉聲說道:“他還是恪守著他所堅持的東西,可以為為政客賣命,卻不會與官府合作,隻是個迂腐的老派江湖人而已,徒有虛名,不過死得可惜。”
吳延知道龍天應是話中有話,所謂的賣予政客其實就是指的他,不過他向來對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不敢興趣,更不想沾,而吳家官位最顯的莫過於他,吳嘉銘還是太年輕了,況且龍九也未必會服他。
龍九之前周旋於江城各大勢力之間,這才讓他屹立江城幾十年而不倒,因為稍有權勢的勢力都或多或少和他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這才讓公安係統投鼠忌器,怕牽扯太深而遲遲不敢動手,另外以方麵是龍九是個比較有原則的很老大,不沾毒品,有他在,江城的黑暗勢力反而更加平穩安定。
吳安端著茶杯,突然站了起來,麵色莊重地站起來,對著龍口區的方向,往地上敬了一杯茶,走下後才歎道:“龍九我見過一次,可惜走上這條道,遲早有這麼一天,陳沛,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陳沛聽到吳安的話,臉色凝重地站了起來,眼中精光閃爍,顯得很激動,說道:“老板,我已經決定了。”
吳安臉色平靜地對陳沛揮了揮手,陳沛對著吳安鞠了一個躬,便轉身離去,他來時步劃閑適優雅,走的時候卻疾步如風雷,帶著蕭殺的冷冽。
吳嘉銘從他爸與陳沛的對話中知道陳沛想接手龍九死後的亂攤子,一想到陳沛一貫行事的陰狠手段,他不由為江城的那些混混們悲哀。
其實龍九的成功在於他結交權貴,但是他今天的死也是基於此,誰都可以活,但是他必須死,因為他知道太多的內幕了,從江城走出去的省委常委就有四位,一旦他隨口說出什麼,江北省的政壇就會引起軒然大波,所以,他必須死,而龍天應之前的一番招安,其實就是想給他一條活路,不過卻被他放棄了。
寧可棄頭去,不予彎腰苟活。
若是真還有所謂的江湖,那麼龍九絕對算得上是一條好漢,可惜雙方立場不同,而到了現在,吳嘉銘才終於明白為何龍九寧可想秦浩投橄欖枝,也不向他舅舅投誠,原來這個從底層崛起的梟雄,心裏始終恪守著兵匪對立的觀念。
見他爸他們還在就江城未來的局勢討論著,吳嘉銘有些索然無味,再加上今晚的連番打鬥,讓他有些身心俱疲,他打了一個哈欠,站起來對他爸爸說道:“爸,我太累了,想早點休息。”
他爸看了他一眼,便說道:“你去吧,明早記得過來一起吃早餐。”
吳嘉銘又對他舅舅和二叔打了個招呼,便走出了他爸的別墅,門口停在一輛高爾夫車,正是等著接他回他的住所。
待吳嘉銘上了車離去,吳安對著姚叔說道:“你去安排一下吳延和天應的屋子,看有沒有什麼沒有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