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正奄奄一息,我沒空跟他吵架。
把戒聊放到地板上,我就衝著內室大喊:“大夫,大夫,快來啊,有人中毒啦!快救人啊!”
內室還沒應聲,掌櫃卻像瘋狗一樣跳過來拉我們。
“喂喂!你這人怎麼回事?我這兒是開藥鋪賺錢的,你以為布善行醫啊?快滾快滾,我們這兒沒空搭理叫花子!”
不待多說,他一把抓起我倆,像扔垃圾一樣丟出藥鋪。
眼見著不省人事的戒聊腦袋直向著地麵撞去。說是遲那是快,我身體一斜,直撲到他身下。
我隻覺頭皮發麻。一瞬間鮮血便順著臉頰流下。來不及抹掉,便滴進眼裏,我的視線模糊了。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隻覺著全世界都變成了紅色,紅的天,紅的地,紅的人,紅的房屋,可是心卻黑了。
生平第一次為自己感到悲傷,原來離開了父親的金錢,我一無是處。甚至連個大夫都請不起。難道窮人就該被為富不仁者欺淩,難道天地間的道義還不值那區區幾兩銀子?
我很委屈,很不甘,甚至有跳起來殺人的衝動。可是往懷裏一看,又生生壓了下去。
戒聊燒得更厲害了,臉色潮紅,並且開始抽搐。再這樣下去,他就真的救不了了。此時此刻,我再也顧不上尊嚴,再也顧不上臉麵。抱住掌櫃的大腿跪在地上哀求!
“求求你,行行好,救救他吧!求求你了!”
額頭上的血漬沾到他的長衫上,上好的衣料立時被染紅一片。
這下他更加惱怒了,一腳踹到我左肋上。生生將我踢飛出去。
我隻覺胸間一痛,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然後就覺著嘴裏一鹹,一口鮮血湧了上來!
強忍著身上的疼痛,我複又爬了起來,跪在地上冷眼望著那豬狗不如的畜生。
他笑得越發猖狂,對著我們指指點點,四周的行人也全都駐足觀看,臉上帶著冷漠的表情。
“賤種、窮貨、死不足惜……”一些難聽的字眼也紛紛湧入耳膜。
原本肋下疼得連呼吸都艱難,可是此刻卻察覺不到了,眼裏,心裏隻有躺在不遠處的戒聊,以及對這些冷漠之人的恨。
“呸!”一口吐沫被那掌櫃吐在我臉上。
我隻覺胸中氣血噴湧,有一股說不出的力量在體內攢聚。恰在此時,掉在地上的花棍開始止不住的輕顫,通體散發出淡淡的瑩白。
頸後的胎記像是要將我的皮膚燒毀般灼熱了起來,伴隨而來的,是我的意識開始模糊,靈魂深處,另一個自我,開始蠢蠢欲動……!
此刻聚集在我四周的行人,看到一幕詭異的畫麵,原本奄奄一息的女子,忽然間自地上站起。背頸上散發出的紅色光芒,如同妖火般穿透衣物,慢慢將衣領焚毀,直到露出一隻血色火狐。原本沾染血跡的臉龐此刻白得刺目,一雙眼睛卻如若滴血般的腥紅……!
四周一片混亂,人群如臨大敵般發出刺耳尖叫。膽大的連滾帶爬地逃向遠處,膽小的癱坐在地,不敢動彈……。
風起處,我正緊握著已經變作利劍的花榻,如同地獄裏的鬼魅般露出殘忍嗜血的模樣!一心隻有一個念頭——殺了他,
長劍起,如風般輕盈……!
我異常嫻熟地將它刺過麵前這人的胸膛。一瞬間慘叫聲伴著飛賤的鮮血噴射而出,濺到我滿臉、滿身。沒有猶豫地扭轉劍柄,向上微一用力,那人便當場被我豁開,到死都沒能閉上眼睛。
四周被鮮血盡染,幾縷發絲垂到臉前,一下一下,滴落著粘稠的血液。
屋裏衝出來的幾個夥計,在看到我的模樣後,嚇得驚呆在原地。
我斜看他們一眼,用沾滿鮮血的利劍指了指一旁的戒聊,隻冷冷說了句“救人!”
然後便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直到一個大夫,顫顫縮縮地來到我跟前,說了句“人已無大礙!”後,我便癱倒在地,沒了知覺!
等我醒來時,已置身在冰冷潮濕的地牢裏。牆壁四周全是濕瀝瀝的水珠,還有一股刺鼻的黴味。一張髒得看不出顏色的單被,鋪在地上,我想鑽進去取暖,誰知一掀開被子,裏麵居然裹了幾隻死老鼠。
老鼠屍體已經腐爛,露著兩顆門牙,以及沒了眼睛的黑窟窿。我靜靜地看著它,仿佛預知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外麵喊了聲“開飯了”,我便向其他犯人一樣,快速跑到牢門口,雖然心裏早已經料到飯不會太好,可是看到被獄卒盛到破碗裏的飯後,我還是忍不住吐了。